大烈对于车乘的规格极其严苛,士大夫以下的普通人根本没有资格用马拉车。
逾制者问罪。
士农工商等级分明,商人富有,但地位不高。
刘经义出行只能坐二抬的平顶小轿。
但轿子用的帷帐和幔布,都是八层细丝织就。
偶尔被风掀起来一角,能看到轿厢内装饰满了各种金银玉石的陈设。
宝光四溢,财大气粗。
绕过长街,小轿落在墨工堂门外,宽敞的院落里时不时传出来木头被锯开、榔头敲击的声音。
门口几个身着不经染色的褐麻粗衣、脚踩草履麻鞋的墨家子弟,抱着削好的木头梁柱。
目不斜视地经过刘经义的豪华版二抬平顶小轿。
壮硕的轿夫拉开皂幔,刘经义迟缓地踏出轿厢。
在尚有人忍饥挨饿的大烈,他这样一身细嫩肥肉的富商不多见。
身上的锦衣华服,在来来往往粗布草鞋的墨家子弟之间更是极其扎眼。
他拦下经过的一名墨家子弟。
脸上堆笑,拇指交叠,双手对握,向外推出。
毕恭毕敬地问:“敢问小哥,矩子今日可在?”
褐麻粗衣的墨家子弟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一番刘经义。
嘴角一扯,用鼻子说话:
“哼。”
然后重新抱起木头梁柱,走了。
墨家是身负知识的技术学派,看不起所有不懂技术的土大户。
刘经义堆着笑目送墨家子弟走远,重新拦下另一人。
问出同样的问题。
墨家子弟:“呵。”
也走了。
一连拦了三个人,三个人分别用鼻子喷了不同的语气词之后。
刘经义脸上的白肉终于抖了抖,放弃了通传。
迈开步子,直接踏入墨工堂中。
各种工具和材料撞击、摩擦的声音一下子鼎沸起来。
往来的褐衣墨者行色匆匆,根本不关心院子里多出来了一个人。
一路往里,直到一处挂着“节用”二字作为匾额的书房门前,刘经义停步,整理了整理衣服,推开门。
一个纸团正好擦着他的脸边嗖地飞过,掉落在地。
展开的一角,显露出来极其复杂的各种线条、数字。
刘经义看着这些线条和数字就感到头皮发麻,他眼角抽搐着别开视线,恭敬地向着书房内行礼。
“矩子……”
书房当中摆着一张巨大的桌子,上面摊开着一叠叠大张的草纸。
草纸上也画满了各种线条和数字。
桌子后,坐着一个和外面墨者们同样装束、乌发乱蓬蓬地绑起的女子。
她不施粉黛,但气质容貌相当惊艳。
瓜子脸,鼻子秀挺,眉毛纤细而平直。
半眯着眼睛,目光柔和,却并不聚焦在一处,有着一种疏离和散漫的气质。
墨家矩子,墨无暇。
此刻正在伏案疾书。
“矩子啊……”见墨无暇没理自己,刘经义轻声细气地又喊了一声。
学霸矩子不耐烦地一挥手,继续写写画画了十几分钟,才皱着眉毛,将画满了线条、数字的草纸卷起,随手放到旁边的架子上。
犹豫了几个呼吸,又把草纸抽出来,揉成团,泄愤似的砸到一边。
没什么好声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