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端起酒碗,冰凉的酒液已经令碗身凝结了薄薄一层冷凝水。
他随手在身上擦干了手。
“真冰!”
李广挤眉弄眼地看看许乐,又张望着看向烈安澜,“陛下……”
烈安澜心情不错,她翘了翘唇角,优雅而端庄地颔首。
说道:“喝吧,一应开销,朕允了。”
昨晚上的烧刀子,一口八十……
李广心有余悸。
他受赏的金银和粟米,今天到手,明天就拿去分给阵亡将士们的父母妻儿。
骠骑将军一年九百石的俸禄,也基本上是一样的用途。
积攒委实不多。
动辄几万钱喝酒这种事,简直要他的命……
听到烈安澜的允诺,李广老脸瞬间笑成一朵菊花。
中气十足地道:“末将谢陛下恩典!”
苏牧没好气地一摆手:“快喝快喝,收你点钱,跟扒你皮一样!
“你们这些大牌演员,忒小气!”
李广也不辩驳。
谁拿出来的酒谁说了算!
他辩驳个球!
惹恼了苏先生,这酒不给他喝了,他找谁说理去?
仰脖就是碗底朝天!
“嘶……冰!爽!”
李广被冰凉的酒液激得眉毛直跳,摸了摸腰间揣着的镰刀坯。
马屁张口就来:
“苏先生,真乃神仙大才!
“等赤炎骑全军装备了苏先生的弯刀,老夫我定要斩了狼主的脑袋,献给苏先生盛酒!”
“……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哪怕是陪着演戏,这台词也太粗鄙了。
咱们应该谈一点更现实的,比如给酒钱涨涨价什么的……
“那便献给陛下!献给大烈先帝!”
顿了顿,李广深吸一口气,胸膛挺起,掷地有声地道:
“给随老夫征战,最终马革裹尸,难归故里的兄弟们!”
带兵大半生,转战何止三千里。
他手下的兵换了一茬又一茬!
“一寸山河一寸血啊……”苏牧被李广的情怀带动,忍不住用指节叩击着桌面。
发自内心地喟叹。
“一寸山河……一寸血……”
烈安澜闻言,只觉这简简单单七个字,里头藏着数不清的披肝沥血!
竟是一字一字地扎进了自己心里!
“苏先生……”
她感觉到了难以言语的共情,胸中的那团火烧得更旺了。
但旋即便展颜一笑。
狼主是大烈心腹大患不假。
但这次能够遇到苏牧,踏平草原的夙愿便唾手可得!
诚如李广所言,有了苏牧的助力,武牢关一役她十拿九稳!
甚至能够借此机会重创狼骑,挥师北上,彻底抹除金帐狼庭!
从此,北境当再无战事!
“狼主若伏诛,我大烈北方便再也没有任何隐患!若能踏平草原,赤炎骑压力大减,便可以分兵继续西征、南伐!
“定鼎天下!”
她是有野心的人,说到兴起时,也豪迈地将面前的酒水一饮而尽。
但是却看到,苏牧竟是在淡笑着摇头。
朕想的不对?
她露出了些许迷茫、些许动摇。
实在是苏牧在她眼中的地位已经极重。
毫不意外地,她听到苏牧用考校的语气反问:
“杀了一个狼主,真的就能平定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