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让你上刑场……苏牧退后半步,用铁杆勾着炉门把的手同时一带,炉门大开。
金红透青的火苗自炉口喷薄而出。
火焰声带动风声,拉出尖利的呼啸,工坊内的温度霎时间暴涨一截。
李广脸上油汗横流,一狠心一跺脚,将钳子探入炉墙。
迅速夹出来盛满铁水的坩埚。
“别停,从砂箱顶上的孔里浇注进去,手要稳,但不能急,小心空气把铁水喷出来!”
坐在一旁的烈安澜,也紧张地捏紧纸笔。
直起身体,微微前倾。
美眸盯着李广手中的铁钳,屏住呼吸。
李广双手捏住铁钳,手腕翻转。
铁水汇成一股,注入预先留好的孔中,热气四溢。
“对对对,稳着点,别心急,跟工厂流水线里一样,就当你自己是无情的浇注机器。”
苏牧最轻松。
他胳膊抱在胸前,在边上口头指导。
老李的手有点发抖,不晓得在紧张个什么……苏牧极有耐心地旁观。
并不插手。
一锅铁水见底,李广龇牙咧嘴地放下铁钳,抹了一把油汗。
虽然和浇注铜水的工序一样,但紧张程度十倍过之!
老将军有一种千斤担子压肩的错觉,并不沉重的一锅铁水,压得他一向坚韧的精神都有些恍惚了。
这是可以改变大烈国运的工艺!
他手里哪是铁水啊。
那是大烈的未来!
是赤炎骑咆哮四方的仰仗!
打铁绝不容有失!
这是李广给自己下的军令状!
烈安澜舒一口气,素手按住胸口,沉甸甸的美好随着这个动作轻颤。
她玉腿并在一起,身体放松了之后,便软软倒向一侧。
即便只是坐在那里,身材绝佳的比例,也难以掩饰。
苏牧拍了拍老将军的肩膀,比了个大拇指。
鼓励他道:“第一次浇注就这么顺利,可喜可贺。”
李广期期艾艾地问:“那苏先生,咱们啥时候……开始下一步?”
老将军已经迫不及待了。
更多的是忐忑。
到目前为止,苏牧还没有让他抡锤子。
李广胸口发紧,有一种自己掉入了陷阱的危机感。
总觉得苏牧笑着看他的表情,就像是山林间的猛兽,在看着徒劳挣扎的猎物。
吓……我在胡思乱想什么……
苏先生德行兼备,文采斐然,又身怀奇技。
能坑我?
李广给自己开导,平复心情。
他看到苏牧搬出来了一个敦实的架子,架子上隔着一块通体漆黑、表面光洁如镜的大疙瘩。
构成大疙瘩的材质,他从未见过。
大疙瘩上头,交错摆着一大一小两支锤子。
小一点的单手就可以握持,精巧且轻盈。
大一点的分量一看就相当沉重,是那种砸在脑袋上,能直接开瓢的重锤。
“苏先生……”李广声音有些发抖了。
常年在沙场磨炼出来的神经正在向他预警。
一直将架子和铁毡拖到炉子附近,苏牧才“嗷”了一声。
笑呵呵地给李广解释道:
“这就是一会儿打铁要用的锤子和铁砧。
“所谓千锤百炼,咱们要不断重复锻打、加热的过程,一千锤子保底吧。
“不过万一锤锻的效果不尽如人意,咱们还得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