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行。
董承深吸一口气,插话道:“君上,臣以为钱法不行,首要在于规制不整,理应新定五铢钱范,统一铸造。臣属下金曹本主货币、盐、铁诸事,而陛下新开专营,使盐铁之要分归少府,故金曹现只供钱布,掌历代钱范。眼下要新铸五铢,为求事权如一,理应由金曹襄办。”
他话里话外既是为金曹的权力屡次被少府削夺而叫屈、又是在提醒皇帝少府手中的权力已经够大了,即便是出于权力合理分配的角度,也不该再给更多。
张昶仗着自己与皇帝的真国舅王斌交好,是故并不怎么怕董承这个天子丈人,而且他心里认为铸币权归少府已是圣心默认的事情,容不得董承置喙。于是他不以为然的说道:“金曹从未铸过钱,手上只有几个钱范,却无合格的工匠,贸然托付,恐怕难以成事。”
“马公曾任太尉时,少府从金曹收了盐铁等事权,那时我便有所微词,只是不在其任,不便言事。如今我既为太尉,岂能坐视少府再夺金曹主供货币之权?若是如此,光武皇帝设金曹的用意何在?”董承怒睁双眼,挺起腰杆看向张昶,他久经行伍,身材高大,这么一来显得气势凌人。
饶是张昶背后站着王斌的势力,此时也被董承的气势压的眼神不由畏缩了一下,只听董承字字诛心道:“少府掌握禁内财货、盐铁商税,如今还想着铸币,这揽权侵职之举,未免太过了!”
久坐不语的司徒马日磾没想到董承会把自己牵扯进去,心里觉得好笑,忍不住瞥了对方一眼。无意间他忽然窥得下首的侍中杨琦与荀攸都是低眸沉思的模样,这才发现他二人似乎从一开始就缄口不言,仿佛来这里只是为了充场面的。
荀攸谦逊低调、而且长于军事,疏于经济,在这种场合下选择藏拙是合情合理的。但杨琦治烦理剧,经纶世务多年,不可能对这件事没有意见发表,而且重铸五铢是多大的利益,就连马日磾都动了心,杨氏会不在乎?
难道是最近黄琬的黜退给了杨氏一个不小的打击?可黄琬不过是代皇帝受过,迟早是会起复的,杨氏也没有伤筋动骨,怎么这么一副畏畏缩缩,比以往更加不敢出头露面的模样?
想到这里,马日磾那跃跃欲试的心思骤然冷了下来,也就是这电光石火般的一瞬间,马日磾脑子里已经将最近的事宜仔细回忆了一遍,堪堪回过神来,便听得张昶略带惊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