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临的就是谢学士的字,今天谢学士拍着他肩膀跟他开玩笑,他背过柳学士的诗文集,没想到柳学士是这样温文尔雅长者之风,孙大人曾面刺圣过,铁骨铮铮天下传诵,今天竟要灌他酒喝······
“三爷,您酒多了,这风不能吹。赶紧进去,唉哟,雨桐、雨青快过来,别呆站着,来,把爷抬进去。”平福连劝带推叫着人。
李云直脚步趔趄了下,笑着连连摆着手,“我心里热的很,吹吹风舒服,没事,走吧,我还撑得住,雨桐给我泡杯浓茶,要浓浓的,我还要看会儿书。”
“就爷这样还看书?三爷哟,您就省省吧,用功也不在这一会儿,赶紧进屋,喝碗醒酒汤,好好洗个澡,然后上床睡觉吧。不管多少书,都留着明儿再说,三爷,您这院子里得赶紧挑几个丫头,您看看,这一醉酒就觉出来了吧?这丫头侍候,跟小的们这些楞小子侍候,那可大不一样……”
“不用,有你们侍候我,就是大福气了,不可太过,要知足,守福惜福,得意不可猖狂,这是往日先生常常教导我的话,就这样,云直已是一步登天,一步登天了啊!”李云直感慨的泪水涟涟。
平福烦恼的呼了口气,推着李云直道:“行了,爷要感慨,也得等明儿酒醒了,好好感慨,再赋个啥啥的,这会儿您得赶紧进屋,得赶紧歇下,旁的,都明儿再说。”
几个小厮七手八脚的侍候着李云直沐浴洗漱,换了衣服。
李云直喝了一大碗醒酒汤,人就清醒了许多,他这酒其实并没有太多,倒有点酒不醉人人自醉的味道。
平福见他神情清明,舒了口气笑道:“爷真是好酒量,五爷就不说了,回回醉倒,这回连二爷也撑不住了,听说半路上就吐了。对了,爷要是清醒了,还有件事得禀了爷。”
平福挥了挥手,几个小厮忙退出去,平福从旁边柜子最底下掏了只干净的靛蓝粗布包出来,放到李云直面前,“今儿早上,老封丘门外李家大哥过来过,寻了我,让我把这包东西给三爷,说是大嫂子和两位姑奶奶赶做的几双鞋,还有鞋垫,旁的也来不及了,说是没敢送到府上,怕不合适。
李家大哥想的多,送到门房,怕咱们府上有人想多了,可若是不过来一趟吧,心里又觉得实在过意不去,也睡不着觉,让小的把这包东西给爷,让爷看着办,怎么处置都行。
李家大哥说了,没一丝旁的意思,就是感激老夫人,想尽尽心,今天一早,全家人都在院子里磕过头了。”
李云直闭了闭眼睛,微微仰起头,咽回冲进眼眶的泪水,停了半晌,才打开包袱,伸手取了那鞋慢慢摸着,这样的鞋子,在这府里,连下人也不屑穿的……
“爷,别怪小的多嘴,这个,爷要是给老夫人送过去,不合适,可要是就这么扔在柜子里,到底是李家大哥和两位姑奶奶一片心意,也不好,要是再送到门房上吧,更不好。
要不,爷找四姑娘商量商量?您跟四姑娘是嫡亲兄妹,没什么不能说的话,看看四姑娘什么个意思。
再说,老夫人最疼的就是四姑娘,那可是说一句听一句。”
平福探头看着包袱里的鞋子和鞋垫,又伸手摸了摸,建议道。
李云直眼睛亮了,忙点头笑道:“这法子好,这样最合适,就是,我还真没跟四妹妹说过话,她在内院,怎么递这个话?”
平福半垂着头,眼睛往上,一脸无语的看着李云直,闷声道:“爷,小的的娘,就是四姑娘屋里的教引嬷嬷,有多少话递不到?”
李云直’呃’了一声,被平福看的尴尬的摊手笑道:“我哪想到这个了?你今晚上就把这包东西带回去,让你娘捎个话吧,我就不见四妹妹了,虽说是嫡亲兄妹,可都是大人了,男女七岁不同席,烦沈嬷嬷捎个话最好。”
平福想想也是,干脆的答应了,抱了那包东西,告退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