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被叶霆抓到之前他和赵向海见了面,他一定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干净。
可经过刚才被叶霆暗戳戳的一顿威胁,他忽然发了怵。
他倒不是担心自己,相反,若是只有他一个人杠上叶霆,他无所畏惧,好赖也就贱命一条,叶霆要真下手弄死他,那就弄死吧,死了他也要溅叶霆一身脏血。
他害怕的,是把祸水引到旁人的头上去。
赵向海眼神温柔,语气耐心:“你别害怕,有什么就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问题,好吗。”
杨嘉立咬紧了牙关,半晌,略去叶霆的名字和他的言语威胁,把事情不轻不重地说了个大略。
赵向海听了只是点点头:“我大概明白了。”
杨嘉立握紧了温暖的咖啡杯,脑子里乱糟糟的。
赵向海递给他一张名片,笑着说:“你不要担心,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这个你先收着,是我一个律师朋友的名片。我想,对付这种一直试图胁迫你的恶徒,报警或者诉讼才能永绝后患,你觉得呢。”
杨嘉立看着那张名片,苦笑了一声。
倘若叶霆只是个普通的商人,他一定毫无心理负担地反击他。
但叶霆不是恶徒。
他是披着斯文皮相的恶魔。
杨嘉立吸了吸鼻子,看着赵向海那温暖的笑容,还是接过了名片,缓缓捏在手心,没说别的,只是轻点了头,说:“谢谢,我明白了。”
赵向海松了口气,又说:“别把事情想得那么糟糕,这段时间,如果你需要庇护,我可以暂且给你提供几个住处,让你先避避风头,有需要的话,随时联系我。”
杨嘉立听到赵向海关切的话语,鼻子酸了。
一个只见过一两面的陌生人,尚且能有这样的善意。
叶霆这个曾经爱他如命的前男友,现在却逼得他几乎无路可走。
千恩万谢地告别了赵向海,杨嘉立回了自己的出租屋。
他两只眼睛死灰似的黯淡,麻木地洗漱,尔后躺上了床。
接下来的两天,他连门都没出,就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闷在窄小昏暗的屋子里,饿了就泡面,其余时间就坐在地上,听着外头隐隐的热闹声响发呆。
他怀里抱了几只大笑的小羊公仔,看着窗外温柔灿烂的天光,一动不动,有种说不出的孤独低沉。
一直持续这种状态到了第三天。
叶霆在第三天的早上,给杨嘉立发了张照片。
照片的内容很简单,两份合同,分别是李大和李二的合同,签约期限是八年。
叶霆发这张照片的用意,杨嘉立很明白。
叶霆在用李大李二,来胁迫他就范。
杨嘉立关了消息框,即刻给叶霆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两个人都没说话,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像场无声的竞赛。
许久,杨嘉立终于哑着嗓子出了声:“……是不是把我逼死了,你就开心了?”
叶霆笑了。
他没回答杨嘉立的问题,只是平静地提醒杨嘉立:“你还有十个小时。”
挂了电话,杨嘉立又收到了李大发来的微信。
李大在微信里给他传了张照片,照片里,李大和李二坐在公司最小的练习室中,在最艰苦的环境下拿着吉他对着麦克排练,顺便对着镜头咧嘴大笑。
李大问他:“杨哥,我俩在排练呢,看,我俩帅吗。”
杨嘉立没回复,半晌,擦了擦发红的眼睛,笑着回了句:“超帅。”
回完这条微信,杨嘉立收起手机。
他从旁边抽过一条围巾和一件外套,三天以来第一次出了门。
在路口打了辆出租车,司机问他去哪儿。
杨嘉立看了看时间,还剩下九小时四十三分钟。
他坐上出租车,对司机说:“去鹤山墓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