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人了,我杀人了!维托被那溢出的血刺痛了眼睛,更痛了心灵,这不是他的本意,这不是他想看到的自己。他的嘴里发出一丝低沉的嘶吼,那吼声像是一头猛兽在嘶鸣,或者在为自己感到悲哀。不想杀人,却被逼着杀人,这是人性软弱的体现,他被人胁迫,在别人用自己的性命作为威胁的目标,在暴力的胁迫之下,轻而易举地逼他就范,即使他表达出自己强烈的不愿意的意愿,有着诸般无奈,但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还被他杀死。最让维托感到愤怒地是,那种被人像提线木偶一样的操控的感觉,自己完全失去了自主权,仿佛失去了灵魂。维托在心中暗暗诅咒,暗暗发誓,一定要摆脱这种处境,让自己拥有合法的自主权,而这个法律,必须是最最公平公正的法律,没有独裁暴君、没有特权阶层,所有公民在法律面前一概平等。
维托松开了手,卡洛的尸体软软倒地,像是一摊泥。他转过身,手中握着军刀,快步走向费力南的位置,脚下慢慢加速,飞奔起来。而费力南对着的那个对手,已经观察到了维托的行为,眼中杀机犹在,全身怒火冲天,那名队员顿时被他的气势所威慑,手中停止了攻击,当看到维托举刀向自己冲过来的时候,恐惧一下占据了他的大脑,在那一瞬间,他完全忘记了刚才上场时姚士奇的提醒,他快步跑向场边,等到他的脚踏到场外的那一刻,几名哨兵手中的光电枪亮了,没有事先警告,没有人拦路制止,而是直接开枪,那名队员身上被打穿了三个孔,从前胸穿透后背,整个人像一段朽木一样,直挺挺栽倒在地。
这个场景让所有人心存的那点侥幸成了泡影,原来幻想着教练团没有那么残酷,那些持枪的哨兵只是吓吓人的,现在地上的血红彤彤的,把所有人的眼珠就映红了。连剩下正在场中间搏斗的两个人也都重新认定了处境,心也开始冷了起来。重新调整了架势看着对方,下一秒出手,都是最凶狠的招式。
费力南大口的喘着气,头上的汗滚落下来也没想起去擦,维托站在旁边,手中的军刀已经扔在了地上,刀的主人一溜烟地将刀捡了回去,姚教官没有阻止卡洛抢刀,也没有阻止维托拧刀反刺,致卡洛死亡的行为,也就是说他在下一场,也可以用刀,而一把刀,就可能成为救命的稻草,有刀没刀,天壤之别。那些没带军刀的人,都在祈祷自己不要碰到一位带刀的对手。
两人没有出手,但是却对那名队员制造了巨大的压力,因为维托去帮费力南教官也没有阻止,也就是说他认定了这是团战,三人对三人的团战,己方阵线的瓦解造成了他面临一对三的境地,心里上已经输了,他后悔自己的轻率,跟在别人后面言语攻击合成人,被选出来当场格杀,却落到此般境地。但是却还得打下去,否则那名被射杀的队员的下场就会轮到自己头上。
饿虎扑食,他冲向邱无病,拳头刚刚举起,却看见一只脚掌迎了上来,接着就感到痛与眩晕,头仰后倒地,就在还没有沾地之前,邱无病抢步跟来,人已经到了他的身边,挥掌下切,切在颈部项间,人顿时就翻了白眼,有进气没出气了。邱无病抬眼看了一眼维托,维托轻轻地摇头,三人站成一排,走向场边,一名哨兵抬起了枪,瞄向邱无病,维托身体一转,挡在了邱无病的身前,费力南却又抢步站到了维托的身前,目光凛然无惧,迈步向前。哨兵登时犹豫了,他侧眼看了一眼姚士奇,姚士奇抬起了手,示意放行,哨兵放下了枪,让开了路。两名哨兵跑进场地,将晕死的那名队员拖走了,至于会怎样处置已经不管场上人的事了。
三人回队,站到队伍中间,费力南感激地看了一眼维托,却看到他的身子在哆嗦,他赶忙伸手拉住维托的手,只感觉他的手还在发抖,邱无病走到维托的身边,一把搂住他的肩头,将他揽在怀中,用力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就在这拍打中,维托的身体开始平静下来,终于不在抖动。
但是所谓的对抗训练还在继续,每一个点到名字的人都是在无奈呵斥驱赶和迟疑中进入场内,然后和一个相处了三个多月的队友展开一场毫无原由却要决定生死的厮杀,这样的生死之战让人毫无战意,在下手的那一刹那,竟然会忘记原因,不知道为什么要杀死对方,只有被杀死或杀死对手之后才能反应过来,那就是以对手的死来换自己的生。这一点很像近古时期的罗马角斗竞技场,那些没有自主权没有自由的奴隶们在角斗场上生死搏杀,供人观赏,死者不知因何而死,活者不知道为什么要杀死对手,只有一个定律,就是活着的人才能继续活下去。
中午也没有休息,死亡对抗一直持续到所有小组格杀结束,原先四十多人剩下了二十几个,每一个胜利者的手上都沾了血,之前还是自己队友的血。唯一的例外就是费力南,他在团战对抗中因为队友的帮助活了下来,被判定有效,完成对抗训练。但是他没有因此而感到好受些,同样也还是有一个人因他而死,并且死状很惨,让人触目惊心,也同样在费力南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一具具尸体被拖出场外,不知所踪。剩下的人全都垂头丧气,打不起精神,虽然他们都活了下来,却没有人觉得有什么值得庆贺。很多人连晚饭都吃不下,就回了宿舍,很多人看着那些昨天还睡着人的床位发呆,目光复杂而凌乱。维托进了房间倒头边睡,却怎么也睡不着,到了半夜还听到有人在睡梦中失声惊呼,然后感觉自己浑身汗涔涔的,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