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
一个身着官服的男子下了牛车,同驾车的人低声说了一句,随后转身朝巷子深处走去。
“主人慢些,这地方地面多崎岖...”
身后传来仆从的叮嘱声,他却只管将身上的衣裳紧了紧。
时至暮秋,不到黄昏便已经起了凉风,虽不如冬月的风凌厉,却也让人实实在在的感到寒冷。
他名唤阮士章,本是圣人驾前的棋待诏,今日休沐,他其实是在家中想了一天,终还是决定前来试一试。
开元年间,他曾在市井中见到过一个女子,那女子容貌绝美,丝毫不输于当今圣人宠爱的贵妃。
那女子说她姓苏,乃是通轨坊浮月楼楼主,算得上是个方外之人,见他多年以后会有难处无从解,便赠了一块玉璧。
阮士章原本是不大相信的,直到月前在宫中遇到了那个人。
想到她,阮士章便忍不住嘴角上扬。
宫中宫婢万千,却独独那一个十分不同,她不着宫装,反倒时常一身白衣。
阮士章每每在贵妃宫外瞧见她,就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直到中秋节那日,她第一次同他说话,阮士章紧张的手心冒汗,那感觉竟比和圣人对弈时更激动。
巷子幽深,脚步声一点一点传到远处,阮士章极目望去,却不见什么浮月楼,只两侧低矮的院墙斑驳,像是许多年无人打理。
他心下疑惑,通轨坊若有什么楼,便也只有这里,其余多半都是荒芜之地,可瞧着怎么不像?
啾啾~
不知打哪儿传出一声清脆的鸟叫,阮士章只觉得眼前恍惚了一下,再回神便看见黑暗中不知何时亮起了一盏灯笼。
他愣愣的盯着那白色灯笼看了许久,那里刚才明明什么都没有。
似是催促,又是两声鸟鸣,阮士章这才迟疑着往里走。
渐渐的,他看见了那座二层小楼,楼身是时下最新的建筑样式,说奢华自然比不上兴庆宫的那两座花萼相辉楼和勤政务本楼。
只是那规格应当是逾制了。
阮士章蹙眉,他虽然只是棋待诏,可也算得上是官家人。
这等逾制之举,若是被巡街的京兆府官差或是金吾卫看见了,定要惹上不小的麻烦。
从前太宗一朝,那座滕王阁便是如此。
那尚且是皇族,而这位苏娘子不过寻常百姓,如何比?
阮士章一瞬间脑子里过了许多东西,再抬眼,便看见一个身姿窈窕、容貌绝美的小娘子斜倚在廊柱上。
若是旁的小娘子,不免让人心生荡漾之情,可她不一样。
阮士章连一点非分之想都不敢,甚至还觉得自己亵渎了神圣,忙垂首朝着苏兮行礼。
“见过苏小娘子。”阮士章一身官服朝个寻常百姓行礼,怎么看怎么别扭。
苏兮摆手,“阮郎君今日前来,不知有何难事无解?”
阮士章这才抬起头来,却不敢直视苏兮的眼睛,那双眼睛太过幽深,像是藏着一切真相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