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清秋笑了笑,“一朝国破家亡,何止是我,大家都不一样了。”
他给沈行讲起了他自江南到东都一路之上见到了那些故人,讲到了原本强项,如今却忍辱负重的关月,讲到了琴技惊世,如今却隐居山林之中,双手不再碰瑶琴的郑轩,讲到了当年在燕都城中势同水火,如今却冰释前嫌的“二殿下”。
每说一人,他便要饮上一口酒水,沈行自然也要陪着他饮上一口。
一口接着一口,酒入愁肠。
“大燕有故人如此,我又如何苟活?行之,我再问你,将来你欲如何?”
沈行沉默片刻,“国仇家恨,不可不报,我欲先取龙头寨,以为根基。随后四面而出,尽取东南之地以为南面屏障,待时而动,窥伺中原。一朝中原有变,举兵北去,复我大燕。”
朝清秋点了点头,他毫不怀疑沈行的言语。
毕竟沈行之父,是那个被大燕人称赞不输江南白衣,不下大秦白信的燕横将军。
直到今日,燕国旧人依旧相信当年燕横将军之败,非战之故也。
而沈行自小也是文武双全,被燕都之人视为燕国的柳易云。
“可需要我出手?”
沈行看了他一眼,面色古怪。
下一刻,他抬手攻向朝清秋,手掌之中,方寸之间,如同带起道道紫色雷霆。
朝清秋随意挥手,拳罡所至,雷霆尽碎。
不过是袖口处有些破碎罢了。
沈行有些感慨,不想当年只会死读书的太子殿下,如今也是有了这般修为的高手。
“龙头寨之事,殿下便是想逃也是逃不掉的,即便殿下想逃,龙头寨的宋先宋大帮主也会对殿下纠缠不休。至于其他事,殿下不必多管,本就是我的份内事,而且这些事做起来,多半不会那么光明累落,臣一力担之就好。”
朝清秋没有多言,只是和他又碰了碰酒壶,“果然故人之中,我最无用。”
“殿下不必妄自菲薄,陛下也好,家父也好,见到殿下如今这般,想来都会欣慰。”
两人喝着酒,谈起些故人故事,故人多半已经是故人,故事也已是故事。
良久之后,沈行站起身来。
“殿下,臣如今身份特殊,不宜久留,就先告辞了。”
朝清秋笑着点了点头,没有阻拦。
沈行迈步而去,脚步有些踉跄,其实今日他喝的酒水虽多,却远远比不上当年,当年他可是千杯不醉。
朝清秋看着那道蹒跚而去的背影,忽然开口,“行之,珍重。”
沈行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他抛了手中的酒壶,朝后挥了挥手。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朝清秋坐在门槛上,喝着酒水。
得见故人,我心欢喜。
只是今夜的风似乎有些大了。
不然为何双眼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