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得很压制,眼泪明明流得那么凶,可却依旧压抑着自己的哭声,端着自己最傲气的那一面。
从小,她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泄过懦弱,可现在,一整晚压抑着的情绪,终是在这一刻,被全部宣泄出来。
泪眼模糊间,席颜感觉有人来到她的身边,宽大的掌心握住她的后脑勺,往他腰腹处轻轻一压。
动作轻柔,像是对待自己最爱的珍宝。
可他视若珍宝的人,竟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
男人眼神微沉,脸色凝重起来。
——
从店里出来,两人走在人行道上。
不知是觉得自己丢脸,在他面前哭成那个样子,还是觉得自己只想静一静,席颜快步走在前头。
陆淮青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望着她那小小的后脑勺,神色也跟着她一起沮丧起来。
走了许久,席颜才在公交车的休息椅上坐下休息。
陆淮青停下脚步,注视她许久,才抬步走过去,就着她旁边坐下。
两人一时没说话。
夜间等待公交车的乘客不多,散散只有几个人。
公交车一辆又一辆地驶来、停下再离开,车灯一盏又一盏地闪过,在两人脸上一闪一闪地亮着。
许久,陆淮青才出声:“以前我不喜欢吃螺蛳粉,觉得很辣很臭也很难闻,肯定很难吃,今晚一吃,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顿住,他侧脸看她:“只是唯一不好的是,太辣了,把你辣哭了。”
他抿唇,轻轻地笑着:“以后我们再也不吃了,好不好?”
这话直接把某人气着了,席颜狠狠地抬眼瞪他,气得双腮鼓囊囊的:“你不让我吃,我就骂你!”
“……”
噗嗤一声,某人大笑出声,一阵笑声过后,他宠溺地点点头:“好,那我以后都陪着你吃,别哭了,好不好?”
“我没哭。”
“好,你没哭。”
“我只是觉得难受。”
“……”
席颜深呼吸,转头看向粗粝的沥青马路,神色落寞:“陆淮青,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吃辣吗?”
他愣住。
她顾自说着:“因为每一次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特别喜欢吃辣,越辣越好的那种。因为只有辣椒才能让我那个因为难受而全身麻痹,只有这样,我才能感知不到疼和痛。”
她深呼吸一口,仰着脑袋,看着冬夜里昏沉的月光:“在我印象里,我以为他们很恩爱,很幸福,一家三口圆圆满满就是我感到最幸福的时刻。可我终究是小孩子,不懂大人的世界,不懂大人情感的纠葛和错乱。在我八岁那年,得知父亲背叛了婚姻,在外面与何若兰有了一个儿子,母亲心灰意冷,一度想带着我跳楼自杀。”
似是陷入了让她悲痛的回忆中,她整个脸都紧紧皱着,声音透露出悲痛:“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母亲带着我一起坐在楼顶栏杆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那天的风非常大,黑云压境,像是暴风雨前的前兆,我望着下面二十多层楼的高度,非常害怕,一直在哭着。母亲的声音一直在我耳边响起……”
“她说,她终究是来迟了,她永远都进不了他的心。”
“那天,母亲悲痛得决然,像是抱着同归于尽的绝望念头,想一跳下去结束这一切。”
“我一直哭着,不知是因为我的哭声让她心软还是因为她不忍心我就这么结束自己最美好的生命,最后她没有跳下去,在消防员的抢救下,我和她都没有死。”
“自那天过后,她更加郁郁寡欢。最终在某一天的凌晨,我因为肚子疼想去找她,结果在她桌子上看到她给我留下的字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