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血验亲的所谓结果使他昏了头,错怪了毅虹,伤害了毅虹,也深深地亏欠了思锁。现在,他知道自己已经铸成大错,就想用快节奏的工作排解心中的忧愁。然而,越排越忧,越忧越愁,就像借酒浇愁愁更愁一样,无穷无尽。
他也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会彻底崩溃的。他想尽力调整自己,工作时间不想,非工作时间少想,可是真要做到谈何容易?
天无绝人之路,他似乎找到了方法,看到了希望——趁着公安局审查的机会,快刀斩乱麻,与白宁离婚。一个被关押在看守所的犯罪嫌疑人,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他扇了自己一记耳光,骂道:“金锁,你还是人吗?”是呀,一夜夫妻还百夜恩呢,不管白宁多么任性,毕竟同床共枕那么多年,她还帮助过自己,你金锁怎么能趁人之危呢?
也对,这样做确实太不仗义。得等,等待公安局对白宁审查的结果出来,不管有无犯罪,那时提出离婚也算合情合理。
金锁的心灵深处是多么希望白宁犯罪入狱啊。只要判了刑,与她离婚无可厚非。这样,就顺理成章地与毅虹结婚,名正言顺地认儿子,支书照当,事业照干,也不会产生负面影响。
他又扇了自己一记耳光,骂道:“金锁,你心里也太阴暗了。”是的,哪有希望自己的老婆犯罪的?当然社会上是有那种人,为了新欢,巴不得老婆犯罪,巴不得老婆患绝症,巴不得老婆快快死去,有的甚至残忍地杀害老婆。
难道金锁也是这样的人吗?肯定不是,他善良、厚道,有闯劲,想干一番事业。他又反问自己,不趁人之危,不诅咒老婆犯罪,难道就可以无视毅虹和思锁的感情,这样做难道就伟大吗?
为什么急于带白宁从鹭城回来?是不想让白宁再伤害毅虹。与白宁结婚,原本就是白宁强加给自己的。因为懦弱,因为恨父亲,因为恨毅虹,才接受了错误的婚姻。在和白宁生活的日子里,他何时忘记过毅虹,即使认为她与父亲搞破鞋,可是深入骨髓的爱无法在他脑海中抹去。
他的心在忏悔,他的心在滴血。金锁迫切希望认儿子,迫切希望与毅虹厮守。
既然如此,那一切等着对白宁的审查尘埃落定吧。不管她有罪还是无罪,以诚相待,好聚好散,白宁会通情达理吗?
哎,金锁担心的就是这个。他一想到白宁内向暴戾的性格,就不寒而栗。平时已经被她搅得晕头转向,只有他让步才有安宁,否则连工作都受影响。
他担心闹到乡里、县里,弄得满城风雨,婚没有离成,却把支书的位置搞丢了,还怎么干事业?
也许有人会说,金锁你还有良心吗?毅虹为了你受了那么多苦,还婆婆妈妈瞻前顾后不与白宁离婚,你对得起谁?
金锁独自坐在密道洞口,反反复复回味着自己与毅虹的感情,颠来倒去地回忆着与白宁的生活。远方传来了公鸡打鸣声,他抬头望去,东方透出了微微光亮……
他站在家门口,当年婚礼的场景在眼前掠过。他一点不知情,在猪场落成揭牌仪式上,主持人苟石突然宣布他与白宁结婚,这其中的缘由他并不知晓,就糊里糊涂盖了这座房子,与白宁生活了六七年。在这个家里,金锁几乎泡在委屈和惆怅里,这样的生活,他又能与谁言说?
推开门打开灯,金锁又惊又喜。家里整洁了许多,桌子上还摆放着几道菜,他知道白宁回来了。
回来就好,警察能把她放回来,说明她没有犯罪。哎,白宁虽然任性耍泼,看来,她做人还是有底线的。
然而,他的脸变得难看起来,褶子里的焦虑越发浓郁,目光里更闪烁着忧愁。白宁在局子里时,他时常提醒自己,不要着急,等白宁的案子结了,与她好好谈。
白宁已经无罪释放,下一步该怎么走?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非东即西,非南即北,不容他不做出抉择。
难道不管毅虹和思锁,继续与白宁将就着过日子?不,一定要离婚!他迫切希望回到毅虹和思锁身边,一刻也不能等。
他站在床前,看着鼾睡的妻子,他张开嘴巴,想大声叫醒她。
喵儿,喵儿,咣当……墙角的农药瓶被猫碰翻,浓烈的敌敌畏的酱香味踅进金锁的鼻孔,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尚未完全张开的上下唇迅速紧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