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光把她的轮廓在墙上投出长长的影子,看着莫名诡异。
随后,一股白烟自她手里钻出,混进她的影子里,开始扭曲变形,黑黢黢的牢房中,开始有大股烟尘滚动,化作一片波涛汹涌。
梅元海已是瞪大了眼,脖子僵硬得动一下都艰难,目瞪口呆看着巨浪滔天中,隐隐露出一条粗长大蟒,张开满是獠牙的巨口。
记忆里最恐怖的一幕,突然出现眼前,让他忘了此时身陷囹圄,在地上缩着拼命后退,奈何身后只有阴冷的牢墙,逃无可逃。
耳畔听到凄惨哀号的声音,眼前梦魇般的景象让他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只觉此刻身处,正是当日蟒妖作乱的江心。
但他现在不是待在安全的水坝,和那些即将丧身蟒口的可怜虫一样,在一艘即将沉没的船上,载沉载浮。
他的手在地面墙上乱摸,口中一个劲喊:
“闸呢?把闸打开,快开闸……”
香芝的声音在牢房里幽幽响起,“迟了,梅元海。徐大家在地府,托我问问你,当日你怎么不开闸呢?”
“徐……徐思瑶?”
梅元海猛地回头,觉得喉咙像是被人掐住,干涩难奈,“那……她那时没死呀,为何要来害我?”
“她是没死,她丈夫丧身江底,公婆伤心而亡。梅元海,你手上沾了多少人命?当日江上死的那些人,都在底下等着你呢……”
香芝背光而坐,脸上的神情像极了讨债的恶鬼,带着一丝诡秘又畅意的笑。
梅元海惊恐万状,觉得像有无数双手攀在身上,正把他拽进江底,呼吸不畅,立马就要被淹死。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孟氏也是满面惊悚,但她不像梅元海,被旧日血债索命上门,而是被这个朝夕相处的婢女,突然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吓得出气多进气少,倒不上气来。
这时,就听门外一个声音喝了一句:“吵什么,安静点。”
狱卒来了,孟氏猛地醒悟,喊道:“来人啊,杀人了,有鬼啊……”
就听外面的人换了讨好的笑声:
“哎哟,这是怎么了?梅大人,可是做噩梦,吓着了?”
马三隔着门栏向里看了看,手里端了碗水,殷勤道:“来,喝口水,醒醒神儿……”
他把水递到门边,香芝探身过去接了,却并不端过去,看一眼各自惊惧莫名的两人,一言不发,仰头把水喝干。
“这……”
孟氏一愣,随后再次尖叫出声。
香芝的唇边淌下一道浓稠的血,双眼中闪动的光芒诡谲而神秘,朝她咧唇一笑,头轻轻歪向一侧。
牢房中的影像,在这时悄然散去。
死去的婢女表情凝固,仍保持端正坐姿,被她这双直勾勾的眼瞪视,梅元海刚从惊恐中回过些神来,此时再次如坠冰窟。
癫狂和凌乱的喊叫声,在这间牢房里此起彼伏。
门外的马三沉下脸,冷幽幽的声音在阴森牢房里,带了点异样的回音:
“今夜索的不是你俩的命,识相的……就安静点。”
走廊远处的光投在马三身上,让他仿佛一具幽魂,身后的影子拖得冗长,几乎和身形不对等,鬼影般乱晃,像是随时要从门栏扑进来,择人而噬。
梅元海和孟氏果然被吓得不敢出声,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惊恐地注视他朝前走去。
一墙之隔的牢房里,关的是褚氏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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