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脊山是蓝玉田,谢相极为重视,听了工部旁的人建议,把排水渠也修了一座直龙,道双龙齐出,灵苗长势喜人,这样一来,就等于大大延长速灵田的年限。
导致田农踏行的龙脊上常年湿滑,无法落脚,更加难行。
若轩几次请命,想再造一条直管,即可导水,若遇水患,也可多一道保障……”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大伯在狼脊山做管事,他道我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劳民伤财……”
颜致吾当时是这样说的:田农体力不济?难道大伯我自己掏腰包,给他们一月一碗的乐极草汁,是白费功夫不成?
这些乱民的命精贵,水龙阵精贵?摔下去的时候损坏的那些,我叫他们赔了么?若轩,眼界要放得高一点,别整天苦哈哈埋头看地,你该抬头看看这天。
颜若轩当时恨得咬牙,乐极草服了令人亢奋,一天只能睡不足一个时辰,耳鸣让那些田农几乎成了聋子,只知埋头险行,连崖上的碎石滚落都听不见。
时常被砸得手脚鲜血淋淋,命都顾不上了,还得怕篓里的灵苗有失,掉落一株,他们干十辈子都赔不起。
那些失足滑落,只剩一只手攀在龙脊上,身体整个悬在半空的人,鬼火一样的目光仍死死盯住胸前的篓子。
多少人是因为灵苗失落,才干脆松了手上最后一丝力气,跌下万丈高崖,粉身碎骨都闭不上眼。
颜若轩艰涩地咽了咽嗓子,收拾好心头那些个人情绪,“这次赶回来,倒不是为看若如,她好好的安养在都城,本也不用我这当哥哥的操心。
若今次上游汛情过了三十尺标,狼脊山上双龙灌水,闸口下的太深,关不住。数百亩灵田,必要毁于一旦。谢相道,两害相权取其轻,若坝上拦不住,便断掉盘龙阵。
那上面日夜不休站着几百人,通常攀顶最少要五日一轮,到时上面那些田农,只能给盘龙赔葬。
我实在也没别的法子,想起早年宫里有一套回水阵,还是当年为清理骊池淤堵,从建邺进的,想看能不能讨来一用,若能,倒可解狼脊山灵田之害。
……不过那套阵太烧灵石,大伯说,有违谢相避重就轻的原意,重建盘龙阵,不过三千紫灵就够,回水阵,怕要番上一倍,……我手头倒还有些钱,剩下的想想办法,要不就把宅子抵出去,反正现在永定侯府也没人住,白放着浪费。”
六千紫灵,顾明澄修仙一百年,也没攒到那么多,他认为财力雄厚的楚辰王,一时也未必拿得出来。
但他是知道的,那田里种的蓝玉苗,黑市上一株就能卖三百紫灵。
人命贱如草啊……
谢相为了省十株灵苗的钱,宁愿让数百田农随斩断的盘龙一同粉身碎骨,他顾某人感佩他勤俭持家,精打细算。
——想把谢安的脑袋切下来当球踢。
然而越是如此,他的心里越是冷静,已不肯再随意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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