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再世为人,下意识对命运强加给她的身份感到排斥,亦不想承担何种守护的责任。
然而血脉亲缘的力量如此强大,让她不由自主跟离彩衣有了几分亲近,随之而来的是关心和记挂。
她想保护这个女子,一如过去,她也曾有过守护族人的心愿。
唯独无法容忍的,是背叛和欺骗。
“谢安干的,你信么?”
小圆儿这话没起头没落款,颜若依却听明白了,神情一黯,回答显得慎重:
“我和小楼一直怀疑颜致吾,七星醉月二十年一开花,十九年前花开之时,他就在烂柯山。”
她的声音惆怅难解,“若说是谢安指使得他,的确说得通。”
小圆儿见她这般犹豫,肯定道:“你还怀疑别人!”
颜若依怔怔出神良久,缓缓摇头,从身旁的花枝上掐下一朵绣球花,一点点揉碎,花辨自沾染花汁的指尖点点洒落,如同她难安的心绪逐渐低沉。
小圆儿锲而不舍,自顾自说道:
“什么人想要离火王族灭绝?往前推,一举铲除百族两大首领部落,有利一统南疆。往后看,没了族人帮衬的太子,才最有可能得到朝臣的支持。
单从这两项既得利益来说,活着的人里,只有皇帝的嫌疑最大。”
这句“活着的人”,是个前提条件,颜若依不禁瑟缩了一下,勉强辩驳道:
“谢相和皇帝势同水火,怎肯在巡抚使面前,替陛下背这个锅?”
“你别忘了贵妃死前的话,谢安真给皇帝背过锅。”
小圆儿提醒她,“再说,这件事在齐皇和柳希元眼里,非但无过反而有功,他当然愿意代为承认。”
颜若依想到皇帝那日在曼伶阁失常的举动,一向仁慈到有些怯懦的人,怎会主动担下处死贵妃的决定?
皇帝要是有这样的魄力,厌弃贵妃那么些年,早些年怎么没寻个由头动手。
“你也觉得,当年是陛下下的令?”
颜若依语声带些艰涩,她一心想要寻出灭族的真凶,却不愿靠臆测盲目仇恨。
“我只分析这事对皇帝有利,真正下令却不一定,难道他就不能也是替人背锅?”
小圆儿淡淡摇头,直视她浅紫的双眸。
“天虎大元帅生前一心所为,就是让当今坐稳皇位。只因他是景玉楼的爹,你就一点没怀疑过?”
颜若依蓦地阖上眼,手探在眉心,用力掐了几下。
滑落的袖口露出一截雪白皓腕,身为王妃,她一向极少穿金戴翠,此时腕上系了一根编织得颇为精巧的红绳,绳结处坠了两颗龙眼大的玉珠。
小圆儿手指伸过去拨弄一下,珠子并非浑圆,细看形状之下,原来是两粒青梅。
她给人家抛出个天大的难题,自己这会儿却没心没肺打趣,笑道:“青梅……竹马,这东西不会是你们俩的定情信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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