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海自严明处折返时,正遇得王敬勇从外面回来,于书房外求见萧牧。
“进来。”
书房中传出萧牧的声音。
守在书房外的近随便将门推开,王敬勇和印海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书房中初掌灯,书案之上的墨竹图纱灯将青年的面孔轮廓映照得愈发深刻清晰。
“何事?”萧牧放下手中自营洲传来的密函,看向两名下属。
“我倒无甚事。”印海随口道:“方才从严军医那儿换了张方子,已叫人熬药去了,左右无事,便来将军这儿坐一坐。”
“属下有事要禀。”王敬勇道:“两刻钟前,有人鬼鬼祟祟试图从后墙处潜入侯府,被咱们的人当场抓获。”
印海“嚯”了一声,问:“哪一路人,竟如此明目张胆?”
萧牧也看着王敬勇。
“属下前去一看,才认出了那是吉画师身边跟着的程平。”
印海挑眉:“?”
“他见了属下,才说明来意,只道是吉画师让他来给将军送信。”王敬勇说话间,将一封书信递上前去:“书信在此,请将军过目。”
萧牧默了默。
这送信的方式还挺刑的。
“程平人呢?可有被误伤?”萧牧问了一句。
“他被发现后便立即束手就擒了,因此双方并未交手,也未曾有误伤。”王敬勇道:“属下寻了无人处,已让人将他悄悄放走了。”
印海欣慰地点头:“敬勇如今做事,竟也逐渐晓得些变通之道了,还知将人放了,而非是押下去用刑严加审讯……如此长进,甚好甚好。”
王敬勇抽了下嘴角,懒得接话,当然,主要是不会接。
那边萧牧已将信封打开来。
“吉画师可是于信上约将军见面?”印海的嘴停不下来,好奇地问。
萧牧面无表情地抬眼:“既然无事,怎还不走?”
“走走走,这就走。”印海生怕来了京师后还要继续“照例”,捻着手中佛珠慢步离开了此处。
萧牧手中的信纸上,只一行字而已。
倘若得空,今晚人定时分,燕春楼一叙。
“燕春楼……”萧牧低声自语了一句,眉间有些思索之色,他好像曾听她说起过此处?
但一时也想不起具体了,倒也非是他记性太差,而是此时的脑子已然分不出太多空闲去想其它,只一个声音便遮蔽了所有——要早些过去,不宜叫她等急。
于是,萧侯立时起身,自书案后而出。
“将军,您要出去吗?”王敬勇问。
萧牧“嗯”了一声,思忖一瞬后,道:“换一件不起眼的衣袍,随我出门一趟。”
“是!”王敬勇中气十足地应下。
将军赶走了嘴碎如老嫂子般的印海,让他陪着出门,可见对他的肯定。
而被他放走的程平,此时刚回到吉家所在的延康坊。
今日衡玉使他前去定北侯府送信,他根据客观情况问了一句‘定北侯府必然戒备森严,要如何才能掩人耳目地见到萧侯或其心腹?’
结果就听他那不靠谱的姑娘说:‘这个简单,顺其自然即可,你该送送,他们该抓抓,待他们将你绑到了能做主的人跟前,这信不也就送到了么?’
他听得一脸匪夷所思。
这也叫法子?
但可怕之处在于,这玩意儿初听十分荒唐,然而细思之下却又觉得好像颇为实用,甚至称得上是一条颇省力的捷径!
原本还挣扎着想要凭自己的实力将信送到的程平,在被定北侯府里那些过于敏锐的人发现之后,立刻选择了原地摆烂,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