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不吃零食,要不你先回去吧?”
然而纪兰桢却摇摇头:“我跟你们一块。”
她决定了,一定要把秘密,好好地说出来。
小卖部。
祝繁和苗妙妙扫荡了小卖部,买了薯片辣条香肠等等,然后坐在小花园的长凳上大快朵颐。
相比之下,纪兰桢慢吞吞啃着巧克力就显得格格不入。
“兰桢,这个鱼豆腐很好吃的,给。”
“谢谢,不用了。”
纪兰桢客气地拒绝了祝繁递来的零食。
祝繁一笑,没勉强,手就放下了。
“纪兰桢你在减肥吗?你不胖。”
苗妙妙吃着东西,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纪兰桢虽然脸上带点婴儿肥,但她个子小骨架小,整个人反而看起来瘦瘦的,绝不在胖的行列里。
苗妙妙暗暗比了一下两人摞起衣袖的胳膊肘,她好像比纪兰桢要粗一圈呢。
“没有,只是我有点吃不下去。”
巧克力在纪兰桢唇间化开了,苦味不算很浓。
“没事,减肥就减肥叭,这个年纪爱美是正常的。”苗妙妙不以为意。
“那你怎么还吃这么多?”祝繁反问。
“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啊。”苗妙妙说得理直气壮,一点辣油糊在她嘴巴边上,红红的显眼极了。
纪兰桢看在眼里,忽然有些羡慕。
羡慕她那么自然地说出这些话,羡慕她东西吃的很香甜,羡慕……她能吃就吃,一点没有心理负担。
而她,吃到嘴里的食物就像炸药,进肚的第一瞬间想的全都是“不要吐出来。”
“我有时候也会吃的,”纪兰桢说得有些艰难:“吃很多。”
很多,只要摆在眼前,什么都能吃掉的旺盛食欲。
“什么是吃很多?”祝繁被这个话题挑起了兴趣。
“就是一直吃,吃到撑,暴饮……暴食。”
“吃到撑?那不就是去吃自助餐?哈哈哈哈哈,我上次真的扶墙进扶墙出的。”
“对。”纪兰桢点点头,就是这个感觉。
当食欲汹涌的时候,吃的东西埋在嗓子眼,人都不能低头,好像一低头就会把吃的全部吐出来。
我有这种暴食的习惯,很难受,但到最后还是一边哭一边吃,所以我是吃的,但是好像这样不对。我下回是不是应该改一改?
她在脑子里构想好了接下去的内容,告诉自己可以轻描淡写地把它们说出来。
只要说一点点就可以,她们只要回应一个“嗯”就可以。
她就可以坚定,这种情况不对,而她在往很好的方向改正。
可是——
“可是真的有人吃成这样,那不就是猪头吗?恶心死了。”
纪兰桢嘴巴张了张,没说话。
苗妙妙把纪兰桢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要真像你说的这样,纪兰桢你怎么还没变成猪?”
你怎么,还没变成猪。
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口气,却是一盆凉水浇了纪兰桢透心凉。
巧克力还一点残留在嘴巴里,她现在觉得嘴里像在咀嚼一颗不定时的炸弹。
胃缩在一起又猛然抽开,那感觉她熟悉不过,是想吐的前兆——
“我觉得人最重要的应该是自控力,吃饭应该是小孩就学会的事,能吃的就吃,吃饱了就停。”
苗妙妙也附和:“这种人要真存在的话,没理由得到别人同情吧。”
“兰桢,你说是不是?”
纪兰桢没立马接下祝繁的话,过了一会,才哑然地点点头。
她们说的都是对的,自控力,进食是基本的自控力。她怎么能不会呢?
那种因为疯狂摄入食物一点没法控制的自卑感和自我厌恶猛然席卷了她。
而就在同时,无数次做好要向别人倾诉的准备,在这一刻顷然瓦解。
“我饱了,我们收拾收拾准备回去吧。”她们仍旧很欢快。
面对着嘻嘻哈哈当个笑话听的伙伴,纪兰桢没有想怪罪的意思。
她知道,这个病症很奇怪,很难懂。
她们不理解很正常。
只是……是她自己的原因,是她一昧地希望让这个埋得太久、摧毁她太多次的秘密重见天日,是她一昧地想要把无谓的真相塞给不明白的别人。
是她坚持以为,当事情能说出口,就意味着已经放下了。
秘密就应该永远是秘密。
吴秀言那句警告突然她耳边响起。
那就……把这个秘密,再放一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