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娥,咱不唱了,咱回家。”大厅的一个角落突然响起语声。
众人都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破烂寒酸的中年人,大踏步向舞台走去。
“爹?”小娥见到了主心骨,破涕为笑,立刻抱起台上的小鼓,转身下台。
“慢着。”小弟眼见给大哥物色好的姑娘要跑,拿出了泼皮威胁人的手段,大声说道:“拿了赏银不谢赏就想跑?五两银子,丢进水里还溅老大的水花呢,到你这连个屁都没有?”
台上的小娥闻言立刻说道:“对不起这位爷,我爹找我有事,您的赏银小娥心领了。”
“霍~心领了?我大哥今天好不容易被我请到这里,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平时请他到逍遥楼中的人多了去了,多少头牌小姐都巴巴地盼着我大哥去捧场,何时见过我大哥赏银有人敢不要的?”
这小弟口才倒可以,他咽了口吐沫,继续说道:“你要是落了我的面子,我可以不给你计较。你要是落了我大哥的面子……我可是什么事都做的出的。”
这时,小娥的爹已走到近前,他连忙对着一号桌的几人点头哈腰,连连拱手,口中说道:“几位爷,几位爷,您大人有大量,我们家小娥年纪小,不懂事,当不得你们的大赏。承蒙大爷们看得起我们,我们在这里谢过了,谢过了。”
那小弟见状直接爆起了粗口:“我滚你他妈的老东西,你的底细我可清楚的很,你嫌自己死的慢是不是?这么说你是确定不给面子了?”
一句话说得小娥他爹面红耳赤、尴尬不已。讲理的遇到流氓,贫贱的遇到权贵,哪里有什么理?
任思看这情形,正想着该如何出手,突然桌子下面的脚被狠狠踩了一下。
只见火凤狠狠地瞪着他,眼中似欲喷出火来,她咬牙切齿地低声道:“姓任的,你到底管不管?”
“管,当然管。”这情况他若敢说个不字,那姑奶奶可就要出手了。别人出手还有分寸,打打砸砸没大事,她若急了那可是真会放火的。
“小二。”任思高声唤着,打破一号桌那里的僵局,抬高手臂,朝小二挥了挥。
寂静的大厅被他这一声招呼打破,大家都纷纷看向他要如何。
小二屁颠屁颠,快速跑到他面前。任思说道:“我赏小娥姑娘十两银子。”
他声音虽不大,但在这万众瞩目的情况下,自然是被所有人听到了。
静!
但只安静片刻,随即大厅中便发出了纷纷议论声,整场“嗡嗡嗡”的,像苍蝇群。
“哇~有好戏看了。”
“这桌人什么来头?看着穿着毫不起眼,但是真有钱啊。”
“好,好,好,小二,快给我们来碟瓜子,今天这戏值得出瓜子钱。”
“这人手段高啊,不动声色就把那边的局化解了。”
“高什么高啊,那边就是好惹的了?我觉得他们讨不得好,或许是外地来的有些银钱,但跟地头蛇斗肯定要吃亏的。”
“那大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表面装的人五人六的,还不是惦记人家小娥的美貌。他小弟那样逼人家,他咋不劝了?装什么好人?”
“你小声点,人家再装也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何况,这不要赏银,那就是打脸的表现啊。”
众人的议论声虽然嘈杂纷乱,但在任思这里是清清楚楚,连几号桌,哪个人说的,他大脑里都能具现出来。
那唱主角的小弟此时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他倒是想出头,但不敢啊。让他欺负这些穷苦的泥腿子,他是凶如虎狼,但这三号桌的是什么人?刚才人家打赏说书的十两,摆明了不差钱的主。
再者了,现在赏小娥十两,那是摆明了不给自己面子,就是要打自己,包括他大哥的脸。
他心虚地向他大哥看去,只见他大哥面色难看,狠狠地瞪着他。虽然没有说话,但他明白他大哥的意思,今天这场子要是找不回来,肯定没他好果子吃。
怎么办?再加赏?跟人家比钱多?他就是心里发狠,但家底却狠不起来。他大哥倒是有钱,但他那表现,明显也是不想跟人家拼钱。
想到这里,他咬了咬牙,起来往三号桌而去,来到桌前,他装出一副狠样,冷冷的打量了在坐的一男三女。
大厅又静了下来,吃瓜群众们的素质还是很高的,关键时刻绝对不乱吵吵,认真看戏。
“几位面生的紧,来自哪里啊?”
见到没人理他,他心里发怵,完了,踢到铁板了。
这明摆了人家根本没把他放眼里,这下边该咋整?在这群喝五文钱茶的人面前,他跟谁都敢发狠瞪眼,但他在能随意拿二十两打赏的人面前,却知道自己绝对不够看。
“我想各位还不知道我大哥是谁吧?强龙不压地头蛇,如果不想找事就赶紧走吧。”
这次的言语终于有了回应,但不是对他。几人依旧将他当空气般不理不睬,只是那个穿白衣服的中年女人对舞台上招了招手,开口说道:“小娥,叫上你爹,到我们这来。”
她声若黄鹂,委婉动听,与她那普普通通的相貌极不搭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