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正统已经在派出人手探索青铜城,相信很快会有收获。”李氏重工宽敞的大厅,李龙渊长袖黑裤,戴着顶白色棒球帽,肩上背着加长版黑色棒球包,金属拉链拉得严丝合缝。周辰与司曜毕恭毕敬地在向年轻人报告。李龙渊点点头,朝他们笑了笑,转身挥手告别。“公子……”戴着副方框眼镜的青年有些迟疑地叫住他。李龙渊偏过头,略带疑惑地望着司曜。“那座青铜城,真是您一剑割裂的”气质儒雅的青年有些迟疑地开口问,语气里带着丝丝惊叹。“是。”李龙渊不明白他的意思。“根据现场人员勘探,那座青铜城内部可能是座尼伯龙根。”司曜眼镜下的目光显露出惊异。尼伯龙根这个词,最初起源于北欧神话中的雾之国。又被称为死人之国,顾名思义,空间内的所有物质都是死的,不流动的,包括金属。而在正统记载中,尼伯龙根最早出现于南朝梁·任昉《述异记》关于烂柯棋缘的典故。大致讲的是晋朝樵夫王质上山打柴,迷失路途,转过山坳处遇见一个石洞,顺着山洞不知走过多久,才发现一个新天地。他看见两个童子正在下围棋,便饶有兴趣地在一旁观望起来。观棋的时候,童子请他吃枣,并让他将枣核含在嘴里。结果一局围棋还没下完,童子便跟他说,你的斧柄已经烂尽,快回家去吧。王质回到村里,才发现斧柄已经烂尽,恍惚间已经过了数十年之久,村里还记得他的人大多变成垂垂老矣的耄耋之人。正统所分析,王质当年无意闯入的便是尼伯龙根,因为尼伯龙根中不存在时间流逝的概念,所以王质才感觉不到天地变化。而两位童子,便有可能是疑似龙王。可从来没有古籍记载,有人或者武器能直接毁掉尼伯龙根。那本是不存于现世的虚无空间。但李龙渊那一剑又切切实实地做到了,将偌大青铜城连带里面暗藏的尼伯龙根都一剑截成两半。李龙渊呡着嘴,显得有些意外。他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毕竟他没有亲自进过青铜城,也无法和他说自己是被脑海中的家伙附体了。“可能是泰阿剑的功劳。”所以他只能将原因全部推到太阿身上,随后转身离开。司曜和周辰两人目送年轻人离去,心中响起微不可察的叹息。李龙渊在他们心中愈发变得深不可测了,与他们之间的距离也愈发遥远起来。…………长昌网咖装扮休闲舒适的青年和一位穿着件白色长袖的男孩勾肩搭背地走出来,脸上都挂着大大的笑容。经过两把星际切磋后,两名网友略显生疏的线下关系迅速活络起来。“老唐,我知道一家特别好的烧烤店,到时候我们去那吃。”路明非抬起头看了看临近中午的炽热阳光,向身旁长相略显喜感的青年招呼道。凭他最近攒下来的零花钱,还是足以来请一顿烧烤的。“No、No,这顿我请,明明,你还是学生。”老唐连连摇着手指,用略带美语发音的中文说。公交车按时抵达站点,路明非带着老唐便上了车。头次坐国内公交的老唐好奇地望着车上的人和设施,这和灰狗巴士差不多,只是看起来人多些,更热闹,交流谈吐间也更有特别的人情味。令老唐有种返回故乡的温暖感。就在公交电动门即将关闭时,一只修长的手按住车门,一位身形挺拔的年轻人登上公交车。他戴着口罩和白色棒球帽,背着棒球包,默不作声地穿过一位位乘客坐到最后方。路明非坐在靠窗的位置,用手指指着玻璃窗户外的街道,正在向老唐介绍国内这些年兴起的事物和建筑,并未注意到这小小插曲。“明明,听我的,咋们今天就去丽晶酒店,以前就说好了,我发达以后请你吃大餐。”老唐坐在座位上,很是豪迈地一拍胸膛,丝毫不介意昂贵的费用。他是真心把路明非看作可交的朋友,或者也是唯一的朋友。路明非也不再坚持己见,只是一刻不停地在和老唐说这些年国内的变化。说的口干舌燥。一路上,公交车行驶的平稳而缓慢,却始终有两辆黑色轿车如影随行地跟在后面。坐于车尾的年轻人双手负胸,紧闭双目,加长版棒球包横于两膝。“有鱼咬饵了,撒开网。”年轻人看似假寐,实则嘴唇翕动,黑色耳麦中很快传来机械男音回复。随即他睁开双眸,黑色瞳孔中隐隐有一簇金色火焰蹿出来,无形龙威一闪而逝。来者便是李龙渊,他已经从正统搜集的信息中知晓老唐赏金猎人的身份,也清楚他和境外潜入的混血种组织存在某种联系。只是他实在没想到,这事情竟然和路明非也有牵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甚至没有出过国,怎么会跟一个境外的美籍华人有联系?还是个赏金猎人。“宰相,给我查一下路明非与罗纳德·唐的所有通讯往来,找出他们认识的原因。”李龙渊按住耳麦,低声吩咐。“收到,殿下。”宰相再次传来冰冷回复。公交车还在缓慢行驶中,可显然,跟车的人已经失去耐心。在站点的时候,戴着黑色墨镜的西装男人登上公交,白皙森冷的皮肤特质和墨镜下立体深邃的五官显露出他外国人的身份。他在经过四周乘客的时候特意望向正和男孩交谈火热的青年一眼,阴鸷的目光似乎能透过镜片化作实质,一时间,老唐忘记了和身旁小老弟的交谈,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在那里。西服男人嘴角上勾起一抹笑意,没有直接找上罗纳德·唐,逼问出江底青铜城究竟发生了什么,反倒在李龙渊略显怪异的目光里坐到车尾,他的旁边,一副胜券在握的从容模样。有的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妙不可言。老唐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目光挪移开,放在依旧兴冲冲为他介绍城市周边情况的男孩身上,脑子却在高速运转。身为赏金猎人的直觉,那家伙肯定是盯上自己了。应该就是之前的那批雇主,至于原因么,肯定就是自己办事不力,想要给自己个深刻教训。自小生活在布鲁克林穷人区的老唐很是清楚黑帮的办事手法。当即就对路明非说:“明明,我今天可能有点事,恐怕不能请你吃饭了。”男孩的眼神里闪过明显的失望,却还是点点头。“很急的事情么?需要我帮忙么?”路明非热心地问。“嗯,我想知道附近有哪些快捷的交通工具。”老唐已经开始规划逃跑路线。“下一站就是地铁站,老唐你要有急事可以坐地铁,比较快。”男孩看清楚老唐面上的焦急,也是懂得他真有急事而不是故意搪塞,立马回应。“明明,待会公交车到站后,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管,待在原地,等车抵达下一站后再下车,然后回家,记住了。”老唐无比郑重地盯着男孩的眼睛,背完全靠在座椅上,尽量不使脑袋转过来,低声叮嘱道。“别乱动。”路明非被老唐突如其来的告诫所惊到,当即有些茫然无措地想要偏头,却被老唐及时制止。他瞬间如同鹌鹑般呆立在那里,脑子里却闪过《黑客帝国》中无数精彩的枪战画面。难道老唐是个潜伏的双面间谍,如今正遭遇特工组的抓捕不对,那他现在应该掏把m1911顶在自己头上,拿自己做人质。一边大喊着后退一边让人准备好一辆装满燃油的五菱宏光和足够的现金食物。公交车缓缓停靠到站点,公交站牌上横屏滚动着各式房地产销售广告。几乎就在车门大开的一瞬间,老唐猛地站起身来,迅速逃离开座位,如同一只受惊的野兽般在钢铁丛林里狂奔。身后一众乘客都被他突然的加速所震惊,只是一位黑西服男人同样飞速奔袭出来,转眼间就下了公交车。车尾后的两辆轿车同时打开车门,下来四五个男人,全部身穿西服,身材魁梧,面相凶恶,脖颈和头侧隐隐能看到狰狞的刺青纹身,正朝老唐飞奔的地铁站方向追去。路明非在一瞬间慌忙地站起来,有些紧张地握住刷着黄漆的安全杆,透过玻璃望向窗外,面带犹豫与焦虑。他记得老唐的叮嘱,这件事也本和他没有关系。就算追上了,他也救不了老唐,说不定还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只是……老唐毕竟是他的朋友。一时间,路明非脑海中的想法变幻万千。终于,他一拍座椅,拿着叔叔的索尼照相机便追下车去。直等到几人都下了车,李龙渊方才悠悠站起身来。“通知不良人短暂封锁地铁站入口,避免普通群众误入。”年轻人抓着棒球包,一边缓步迈下车一边通知宰相。“收到。”他看清罗纳德·唐的逃跑方向,因此基本确定他的计划。滨海的地铁站是新修成的,直到九月份方才正式通车,目前也只有一二三号线路。罗纳德·唐下了公交车便一路奔向对面的地铁站入口,黑黝黝的入站口如同一头匍匐巨兽张开血盆大口,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他并不拘泥于坐哪号线的地铁,只需要尽快逃走就好。或许是逃跑中太过紧张匆忙的原因,他并没有注意到,整座地铁站内,其实并没有太多乘客和服务人员。就老唐匆匆瞟一眼来看,依稀只能见到一个穿白裙的女孩和一位套着件潮流夹克的女孩。一辆亮着金色车灯的新型列车已经停在她们面前,而且随时就要启动。因此他来不及买票,直接就灵巧翻过检票的闸机,站到两名女孩的身旁。身穿棉布白裙的女孩望了一眼满头大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唐,微不可察地呼了口气。终于看见一个正常人了。至于那名身穿夹克和牛仔裤的漂亮女孩只是略微瞥了他一眼,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们,真的要坐这趟车?要不等下一辆吧。”气喘吁吁的老唐这才发现两位妹子的姿色似乎都不错,特别是这位打扮年轻潮流的,五官白皙精致,眼神清澈,略微有点点的婴儿肥。他略微疑惑地望着一眼周围,确实发现这里黑黝黝的地铁站静得有些可怕,除了他们三人,似乎别无他物。可是身后的自动扶梯上,奔腾如雷的脚步在咚咚响起,一听就知道是雇主那伙人追来了。“来不及了,来不及了。”老唐直接就钻进列车里躲了起来,而当他踏上列车的一刻,扩音器里也响起声音。“列车即将启动,请未上车的乘客抓紧时间上车。”白裙女孩终于握紧手,踏步进入列车。身穿夹克衫的女孩只是无奈地摇头,随即也进入地铁门。紧随而来的还有那几名黑西服男人以及,路明非。他们一追入进站口,顺着自动扶梯往下,就看见这辆即将启动的新型列车,当即追了进去。“路,路明非?”穿着白裙的女孩眼尖地看见躲在角落里,鬼鬼祟祟拿相机挡住脸的男孩,有些吃不定地问道。被发现的男孩顿时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抬起头望着女孩。“雯雯,好巧啊,你也在这坐地铁。”那戴着墨镜的西服男人顿时认出来路明非,当即冲上前一步拽住他的衣服领子,用僵硬冷漠的中文问道。“小子,罗纳德·唐在哪?”凶神恶煞的样子顿时令路明非双腿一软,几乎就要抱拳说着:“冤枉啊,大爷。我就是一个打酱油的,真不知道你们口中的罗纳多糖在哪,我和他只是一块上过网的狐朋狗友,狐朋狗友啊!”可现在陈雯雯也在列车上,是被打一顿还是在女神面前保住英雄气概,路明非几乎没有犹豫便大声叫喊着:“我是不可能出卖朋友的!”躲在车座后的老唐不禁捂住嘴,忍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心里却在暗暗感激:“明明这小伙子真能处,有事他是真上呐!”这时候列车猛地摇晃起来,淡金色顶灯开始明灭闪烁起来,随后一节一节的灭掉,只有他们所处的这节车厢还在光明中。车上的众人都被这一幕惊住了,当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当他们朝窗外望去,才发现周围除了黑暗就只剩黑暗,这辆高速列车如同行驶在狭长幽深的隧道里,不知方向,不知终点,不知时间。他们好似乘坐上一辆死亡列车,行驶在还未修建的四号线路。四,通,死。流线型的列车顶部,一位戴着棒球帽的年轻人单手按在列车表面,身形匍匐半蹲下来,右手提着太阿,黑色额发下的黄金瞳燃着炯炯烈焰,成为整个黑暗中唯一的光。他们正随着列车驶向未知的地点,而那里或许是,传说中的死人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