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似道阻止赵禥说话,他倒想看看如今这庙堂谁说了算,也想试探试探如今哪些人还有可能有反骨。
贾似道一步走了出来,两侧文官皆是下意识退后一步。
他带着威迫朝文天祥走去,可文天祥迎接他的威迫却是越发挺直胸膛,双目之中冒出精光,即使四目相对,文天祥眼神也丝毫没有退避。
他便站在那以一身正气抬起笏板义正辞严:
“鄂州之战,章平军秘密派宋京到元军中请求称臣,纳岁币,元军不答应,襄樊围困数年,竟告知陛下襄樊解围。”
“章平军事贾似道多年来对内铲除异己、祸国殃民,对外谎冒战功、奴颜婢膝。”
“今日文天祥不参,天下人何有安幸?”
呵。
贾似道脸上浮现一抹讥笑,随后在庙堂之上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言辞也是狠辣:
“鄂州之战,可有蒙古使臣入京索要岁币?”
“襄樊围困数年,可有军情急报?”
“朝中大臣可又有谁知襄樊被围。”
“可有谁知!”
贾似道一声怒喝而起,文官面面相觑却都是低下头颅。
整个庙堂鸦雀无声似是佐证此事乃流言蜚语小人妄测。
“毫无真凭实据直学士院以此等荒谬之理由参我,我自当请陛下为我做主!”
说罢,贾似道还义愤填膺:“本朝开国以来皆是君臣共治,陛下仰赖我,你便心生嫉妒,这直学士院若有你此人心胸狭小之人担任才是真正祸国殃民。”
哈哈哈。
文天祥反讥一笑:
“文天祥心胸光明磊落,无愧于心,无愧于江山社稷。”
他早就料到有如此境地,但用老师的话说,为众人开道有些事避免不了。
他朗朗乾坤从口而出:“直言上谏历来是臣子应尽的本分。”
“嘉祐六年科举,苏辙在将皇帝、宰执、三司从上到下骂了一遍,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
“本来以为自己中举无门,考官们议论纷纷,有人认为不应该录取他,但是仁宗陛下看了他的卷子,却说,我想要招录那些可以直言纳谏的人,现在这个人出现了。”
“此乃君臣之典范!而非如今朝堂之上奉承上意,谄媚奉主之人以君臣共治混淆视听。”
“诸位!!!”
“我知道诸位大臣怕的是什么。不就生怕昨日宫女今日臣?”
“可诸位穿的是什么,用的是什么?是天下百姓的衣食俸禄,既然用了吃了百姓的衣食,那便要为百姓谋求福祉,而不是罔顾着保全自己性命。”
“若要保全自己性命,何不去苟且偷生做偷鸡摸狗之流!何不去自革下体去做谄媚奉主的奴才!”
“文天祥!”
贾似道气极而起用手指着他,他生怕文天祥再说下去引起众人站队,可文官之中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文天祥紧接发力:“自古文官死谏,武官死战!”
“天祥从未和任何人说过,但今日索性便全部说出来,天祥自己是南阳书院学生。”
“几位学长,曹友闻死战巴蜀不退,王坚张珏力保钓鱼城,余玠复克巴蜀,孟珙力守襄樊,他们几位都是文祥之楷模,文祥之榜样。”
“年幼之时,文祥也想做武将。”
“命运使然文祥手无缚鸡之力无法上阵杀敌勉强做了一位文人。”
“虽不能如同学长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可忠君之事便是如此。在庙堂之上文祥也不卑躬屈膝任由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祸乱朝纲!”
“既如陛下老师让文祥做了文官那在其位一日,便要謀其事一日为江山社稷仗义执言,对于那些只想着奉承上意,谄媚奉主的人,文天祥不耻为伍!”
他一挥官服似有乾坤清气震的贾似道连连后退。
张志立见到贾似道吃瘪立马明白不能让贾似道在此时讲理吃亏,他扑通一声跪下对赵禥说道:“陛下,我等所议乃文天祥违背君意擅自更改诏命之罪,而文天祥此时道出自己是南阳书院学生才怕是为了混淆视听逃避其擅改诏命挑拨离间之罪,其用心之险恶,担当之差枉为直学士院一职,恳请陛下将其罢黜流放!”
“恳请陛下下旨将文天祥依罪流放!”
“臣附议。”
“臣附议。”
赵禥此时才醒悟过来,他原本还被文天祥气度所打动,但此番张志立一言却是让他恍然大悟。
若文天祥当真是南阳书院学子那赵询在位之时他早就通过这层关系获取高官显位,而不是沦落至今才堪堪一个直学士院。
“来人。”
“且慢!”
赵禥欲要对文天祥动手,此时时任礼部尚书江万载站了出来,作为为数不多尚还清廉之人他缓缓说道:
“陛下.....”
“南院学院自立以来只有忠君之臣,不谈曹友闻孟少保个个都以忠懿表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