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轩最后看见的,是那名为邺的年轻人挺直的身形,在那双眼睛里充斥着愤怒。
没有人知道那个年轻人到底在愤怒着什么。
只觉得身体与那些白色触须之间接触的地方传来一阵阵刺痛。
仿佛要将魂魄从身体中剥离出去的那般疼痛。
就算是姬轩也难以忍受。
眼前的光景渐渐地变成了晦暗,最终连意识也淹没在疼痛中。
……
“你们逃不掉的。”
他有如闲庭信步一般在虚空中前进。
破开的穹顶上一道道白色的线垂落。
抓住一切尚在活动中的东西。
那些原本气焰嚣张的修士们四散奔逃,却一个个地被捆缚着,不过数息时间便没有了声息。
他们闭着眼睛。
有如陷入了一场梦境。
被白色的触须提拉着。
渐渐地升起。
年轻人抬起头,看着因他而起的这一切,脸上终于是流露出会心的笑容。
“只是一个小城镇的范围而已吗?
呵。
你们未免也太小看祂了。
面对如此灾厄,你们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弱小,弱小得可笑。
啊……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在一切结束之前,就让我继续玩儿会吧。”
穿过破开的穹顶。
年轻人已然是立身于高天之下。
他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自白色的夜天垂落一根根丝线,向着四周发散,遮盖了半片苍穹。
其范围之广,石墩镇不过是毫末的一角。
而若是有人能与年轻人一样安好地站在这里的话,定能与他一同看见这天地倾覆的场景吧。
白色的夜天?
非也。
其为无尽的枝干,白与金色交织。
幽邃的星辰?
非也。
其为果实,每一枚都散发着令人打心底厌恶的气息。
一株虚幻的巨树,悄然生长于天地之间。
越是向上,其形态就越是凝实。
在其树冠的笼罩之下,没有任何一道生灵能够逃脱。
仿佛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哭喊、惨叫声。
一道道流光自地面飞起,又迅速被击坠。
……
帝都燕宁。
公孙无忌在自己的房间里来回踱步。
眉宇间可见的焦躁不安。
就在刚才,南域突然传来急报,说整个南域与其他地域的联系突然断开。
与南域的交界处,存在一股陌生的壁障将两地隔绝。
而南域之外的人往里面看,只能瞧见一片煞白。
“小子,你再这般晃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我们不能去那里帮他,就算有这个能力也不能。
燕宁马上就要乱了。
你也不知不知道。
与其这样。
还是喝口酒冷静一下的好。”
彼时,不远处坐着的一个黑袍老道士摇了摇手里的酒葫芦。
然后把它放在了桌上。
这黑袍老道士满身酒气。
睡眼惺忪地半睁着眼睛,看去毫无防备。
“都这时候了还喝酒?
前辈您就真的一点也不着急吗,殿下可是您的弟子。”
“殿下不是我的弟子。”老道士嘴角一歪,笑着说道,“姬轩才是。”
“我不想和前辈打哑谜。
您就给个准话。
当真有人能帮到他?现在整个南域绝地天通,修士连进去都办不到,朝堂里头帝君也没有消息。
殿下在那里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
您觉得还有谁能帮他?
但是这燕宁现在不是还没什么事情嘛!”
“等我走了,或许事情就来了。”
老道士摇了摇头。
看着少年在他面前坐了下来,虽然脸上仍旧满是不耐,但好歹神色缓和了几分。
“小子不要忘了,我们正在遭遇的究竟是什么。
当年鲁襄王姬斯尘究竟想要做什么,你现在不也是知道了吗?
就算是那样,你还要我去帮他?
哼。
当年姬斯尘命不好,百年谋划功亏一篑。
可现在不同了,现在的灵王朝经不起姬斯尘那样的灾难。
帝君赦命了抚剑官,也就是说……不管我们愿不愿意,一切都已经开始了。
灾难的来临只会越来越快!”
“可是殿下他——”
“放心吧,那可是我们几个老不死教出来的弟子。
小子你瞎操什么心。
区区残骸而已,还能掀起多少的风浪?”
“残骸……”
公孙无忌皱了皱眉。
拿起酒葫芦就给自己满上了一碗酒。
霎时间整个房间里便被一股清逸的果香充盈。
单是闻上几口味道,就仿佛是周身穴窍都被打开了一般。
这酒葫芦里边装的酒据说是朝堂里边帝君赐下,寻常人可喝不得。
「神木道域·空想幻庭」。
那到底是什么……”
他正低声呢喃。
却听见房门外传来侍女清脆悦耳的声音。
“少爷,柳家柳公子邀您一起去逛花船。”
公孙无忌闻言当即面色猛地一变,拍案而起。
厉声道。
“什么花船,我是那种人吗!
你家少爷就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少给我胡说八道了。
让柳家的人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