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看着他们。
就是刚刚杨子焕四人跪下的时候,他移回目光,立马又出现了那种被人窥探的感觉。
他没再看向那里,但心里却不安了起来。
此刻看着被妖兽追着的丫头,心里一横,“就朝丫头的方向,跟着我,先杀过去!”
若是只是带他们逃出去,也许有着不止一线生机。
许小易心里隐隐感觉到,这两只妖兽,应是追着丫头来的,那藏在暗处的人,怕也是为了丫头。丫头估计不是普通的狗,普通的狗怎么会那么好看,尽扯。
没有撇下丫头可不是他在这种时候连一条狗的性命都记在了自己身上。
杨子焕与老黄是不会看着丫头死在这里自己跑掉的,许小易太确定这件事了。
他清楚这样做可能会承担巨大的风险,妖兽若是藏在暗处之人操控,他必然有着他想象不到的手段与力量。
好吧,都这样了,再加一条狗有什么?
五人一条狗,才搭配呢,备注,全天下最好看的狗!
那只会骗别人家的东西偷偷拿来给老黄吃的丫头,总不能叫那两只丑的不行的畜生给吃了吧,也不能叫躲在暗处的人给炖了吧!
许小易眼里露出罕见的凶狠,来吧,来吧,怕你不来呢,小爷能给你炸上天你信不?
这几人许是因为刚刚气氛的缘故,此刻都是杀的分外眼红,不管不顾,让敌军胆怯,连连退后。
最夸张的是许小易,谁他娘见过在战场上提着一把刀,直直跑起来砍着杀人的,就没停下来过。太快了,实在是太快了,许多人都才看到身前的人被砍死了,连自己也被砍死了还都没清楚就倒了。
有反应过来的刚想挡一下,也只是想了一下,就倒了。
到后来已经变成前方的敌军掉头在跑,许小易压着速度让杨子焕他们可以跟上,他们顺着丫头所在的方向杀去,在两边的敌军只是跟着跑,也不敢主动攻击。
太吓人了。
这个浑身是血的少年实在是太过吓人,给这些赵国的军士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过硬的军士素养和对杨子焕的项上人头的渴望,让他们没有在此刻吓破心神逃离而去,却再也不敢以身犯险。
就出现了大批赵军跟着五个人在跑的一幕。
也许是这处战场上稍微让血腥味可以不那么沉重的一幕。
……
一杆猎猎作响的黑色旌旗站立在夜幕之中,红色的“公孙”二字随风打转。
在杨子焕的军队之后五百里处,有一座算得上高的山,一只军队刚刚驻扎在此山的山顶。带军的主将名为公孙清羽。
几名斥候策马而来,入营之后翻身下马,直奔将营。
“报,前方杨子焕与赵军已交战数日,此刻怕是抵御不住了!”斥候单膝跪地,对着观测沙盘的削瘦身影说道。
那人身穿黑色战甲,一席红色披风落在身后,听着斥候说完,才手扶沙盘,缓缓抬起头来。
生的便是一副书生模样,即便甲胄在身,也有着扑面而来的儒生之气。清澈的眸子,柔顺的面容,都会让人觉得他不会是杀伐之人。
过于笔挺的鼻梁让他显得稍有阴狠之色,只是在一身书生气里便不那么易于察觉。
公孙清羽。
自杨家灭门后迅速崛起的燕国将星。
他抬起手来示意斥候离去。
帐中在公孙清羽身后还有两名副将。
一人浓眉大眼,体型彪悍,出声道:“将军,我们要动身立刻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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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援吗?”
公孙清羽将手指在沙盘之上轻轻敲打,转过头看向此人:“庞业,你是觉得,自己是当年的杨逸吗?”
声音不大,略带秋风凉意。
那人神色顿时紧张,立刻低头“末将不敢。”
公孙清羽仍旧敲着沙盘,眼里透出让帐中两人心生寒意的清冷,“那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带着区区三万人马,再加上前方杨子焕的残军,可以与赵军三十万铁骑抗衡?”
“是想着和杨家之子杨子焕,谱写一曲热血救国的史书奇唱?在死后图个一代骁将的名声?”
“我倒是不知道你庞业是么时候有了这份豪气冲天的志向,许是这些年一路直升,从小小的公士一路直升到左副,倦了高位权重,想念起沙场的荡气回肠了?”
“还是,单单只不忍心看着前方的杨子焕孤军奋战,想去陪葬而已?”
一字一句,句句诛心!
公孙清羽走到庞业的近前,仅是看着庞业的眼睛,庞业便感到汗毛乍立,冷汗惊魂。立马单膝跪地,双手作揖“末将只听从将军调遣,绝不敢再多言一句!”
旁边那人一张方脸尽显阳刚之气,身材也算是魁梧。倒是识的好形式,也紧随着单膝跪地,“将军息怒,老庞对将军一片忠心,绝无二意,只是鲁莽出言,就饶了他吧。”
公孙清羽突然笑了起来,“我又没有生气,谈什么息怒呢?”
殊不知他这一笑更让那二人惴惴不安。
公孙清羽摩挲着手指,“前方是杨家将门之子在与敌军作战,那可是杨家的人呐,大燕建国以来最传奇的将门世家,打过多少以少胜多的战役,自然不劳我们这些小鱼小虾费心去做一些画蛇添足的事情。”
“要相信杨家。”
“要相信被我们灭了满门只余一子的杨家,会为大燕的子民将赵军的铁骑拦在怒江之畔,会为大燕流干他们深红的血液。”
公孙清羽的声音依旧很小,传入身后二人的耳中,他们二人都感到直入灵魂的战栗。
低下头去。
不知所想。
公孙清羽摆手示意二人下去。
那二人如蒙大赦,想要匆匆离去,又要掩饰自己的惧怕,离去的步伐显得凌乱了起来。
这些年,他二人几乎亲眼见证了他们这位将军的狠辣决绝与深不可测,埋下的恐惧早已深入心底。
在当年杨家灭门案之后,不知有多少替杨家报仇的人命丧他手。有军中猛将,有民间高手,有些不知来路的杀手,无一逃得性命。
他的武功高的实在太过离奇,明明不足一合便可将刺客斩杀,偏偏又不出手,戏弄着来杀他的刺客,如若在享受。
自杨家灭门后,他便少有露面,无人知其所踪,燕王都不会过问他的去处。
他们虽成了将军的亲信,被一手提拔到现在这个位置,却深深明白自己对于这个人而言,太过微不足道。
自从见过当年那一幕之后,他们就明白这公孙清羽,不,这位他们的主将,从未拿人命当过人命。
或许,是他从未拿自己这些人当过与他同类的人看过。
那是一种在高处的俯视,不,是漠视。
被灭了口的那些人那个不比他俩强上数倍。
没死是因为没那个能力可以翻起什么风浪罢了。
可这不代表他们不会在什么时候碰到了喜怒无常的刀口,比如,刚才。
喜怒无常,最是吓人。
二人都在心里想着,少说话,少说话。……
帐内只剩公孙清羽一人。
他坐在了将位之上,闭目,摩挲着食指的关节。
杨子焕啊杨子焕,水淹敌军之法已经给了你,你总要守到秋雨来临之时,与三十万赵军共赴黄泉,才不算落了杨家的名声吧?
我的杨逸老将军也会为你骄傲的呀。
他想起这个从小就只爱种花不喜兵法的少年,便只觉得一股笑意油然而生。
想来也是难为你了,子焕。
你毕竟没有你两个哥哥的领军才能,怕是接不住我给你的这轰轰烈烈的死法。
这些年有时想起来还去看你过的怎么样呢,每次去都见你没日没夜的习武,是为了杀我么?都没好意思打扰你,其实应该给你说一句,你只善于种花呢。
再没有见你种花了呀。
怎么不再种花了呢,你种的花可算当得起,若修花史,列作一流。
你送我的金菊,在十四年前死掉了呢。我没给它浇水,我把它放在一所阴暗的房子里,看着它枯萎败落。
好可惜的。
你若是守不住,这承你杨家二百余载佑护得以安居乐业的大燕子民,会流离失所,会家破人亡,会在大赵铁骑下成为亡国之奴。
想来应是好惨的呢。
我都不知道是期待看你为了这大燕,这只为了一些银两钱财便可以对你杨家弃之如履的大燕子民,可笑可悲而死好一点?
还是看大燕亡国后生灵涂炭,再想起你杨家的好的那些命如蝼蚁的百姓,泪流满面,说什么杨家诸将若在如何如何好一点呢?
那位燕王也很有趣呢,这些年,是又愧疚又难过,愤恨自己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还要骗自己不曾悔不当初,装出一副狠绝厉色的姿态。
想来还是你有意思一些,大仇既不能得报,还不得不为杨家先辈用血染铸的可笑的将门职责,在这种大难来临之时挡在这群蝼蚁之前,以命相护。
你可不是你父亲那样的榆木脑子,你怕是在心里恨透了这大燕百姓,你怕是恨透了不知所谓的自己呢。
我都打算在你水淹大赵三十万大军之后,已生死意也快被淹死的时候,来见见你,让你可以看你的仇人最后一眼,再满是不甘,怨恨的死去。
你看见我之后就不会想死了吧,我会笑着看你挣扎至死的,想想就有很意思呀。
所以。
守住怒江吧,等一场雨,雨就快来了,就快来了。
不然的话,我就只有弃了这燕国,再去寻一处好玩的地方了。
闭目的公孙清羽带着可惜的神情笑了起来,这是你一个正常人想像不出来的笑容,如若白昼鬼火,冉冉而起。
杨子焕。
你到底要不要我来见你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