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素秋睁开眼睛,浅浅地笑了一下:“那一年我从赣南到西蜀纵横千里,在斜方谷里翻遍了几千块的碎石,该流的泪流了,该伤心的伤心过了,可是啊师兄,我总是不信一个好好在一起很多年的人、会一声不响的就离开。”
“温寄此人负心薄幸!”
“他当年待我很好……有时候我还会想起来他,想起来当年的自己,就像是看一副画,那副画里的东西真的很好。”
“可他也害了你一辈子。”
吴素秋摇摇头:“是我自作自受。”
沉默。
良久后,冯天合站起了身。
望着即将坠落的斜阳,伸手在远山黑暗的轮廓上描摹着,脸上忽然迸发出慷慨之色道:“师傅当年时候咱们三清门虽小,但是门内弟子也绝不受人欺辱,记得么?”
“记得。”
“师兄带你平了阴符宗!”
此话一出,老态龙钟的吴素秋也猛然站了起来,身躯晃动,瞪着眼睛看冯天合。
很久以前冯天合、庞士铎都曾有此想法,但为了南国修道界的太平,最终隐忍了下来——这其中也有张虚谷的弹压的原因。
“师兄,咱们三清门在斜方谷一战后几十年才攒下这点家底,为此他不容易,何必为了师妹我一个将死之人再动干戈,如果咱们这点家底都打光了,你如何面对三清门的列祖列宗?这件事我不同意,你是门主,你始终都要站在大局。”
吴素秋情绪异常激动,说话间不时地咳嗽。
冯天合替她拍着脊背道:“我是三清门门主不假,可还是你的师兄,你……没几天了!最后的这点心愿若是还不能实现,那我修这七十年又有何用?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
“你也得为小辈们考虑,他们可跟此事无关。”
“我已经盘算好了,就我们这老一辈的师兄弟几个入巴蜀,不带一名弟子。斜方谷的仗咱们当年都打了,害怕他区区阴符宗?而且此事我已经盘算多年,已经约了正一法门的孙狗子,丹霞门的几位知交老友。”
冯天合并非一时冲动!
相反执掌三清门多年的他也是胸有丘壑之人,谋算在先,有了六成以上把握才做出决定。
“几十年的恩怨该了解了!再说从五恶婆婆搅乱五山论道天字一局开始,正邪两道就注定会再起纷争,这回不如咱们先下手,把斜方谷一战后的斜修余孽全部剿除。”
“庞师兄的意思呢?”
“他早想打架了!”
吴素秋还是摇了摇头:“师兄你得三思,没有张虚谷前辈那样强势的人镇着,一旦开战,正个南国修道界恐怕都会震荡。跟温寄的事是师妹一人之错,不可再带累江湖同道。”
你何错之有?
痴情又有何错?
冯天合低声念叨了两句,转身目向大湖南岸,视线穿过重重阻隔落到了湖岸上的天师雕像,如有灵犀一般使那天师雕像错开了一丈多的距离。
“借天师神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