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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 日本投降了

九十九日本投降了

“啊!”常山激动不已,一松手,手中的一对花瓶掉在石阶上,“啪嚓”一声,摔得粉碎。“日本投降了!日本投降了!”他跳下台阶,发了疯似地呼喊。

甄玉衡从对面马路赶过来,“五弟,五弟!”他紧紧地握着常山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临街的店铺里将自家的收音机都开到最大声音,收音机里传出日本天皇裕仁广播的《停战诏书》内容,音调低沉悲哀:“朕深鉴于世界大势与帝国之现状,欲以非常措置收拾时局,兹告尔等忠良臣民:朕已饬令帝国政府通告美、英、中、苏四国,接受其联合公告……”

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了!这消息像一阵春风,很快吹遍了大街小巷,大街上很快就沸腾了!

整个北平城沸腾了!十几万人涌向大街,奔跑着、呼喊着,庆贺的欢呼声响彻云霄!

小五子和小六子跑来,哥俩高兴得直蹦高。兴奋之中,张健对五爷道:“日本投降了,我们得赶快回去,还有很多事情急着要办,不能耽搁了。”他唤过小六子,“你搀着五爷回家,我们不相送了。”

常山相让道:“哎呀!已到家门口,何不到家里?一齐举杯,庆贺胜利。”

甄玉衡兴奋道;“时间太紧迫,太紧迫了!恕我们不能前往。”

张健抱拳道:“五爷慢走,待日后有时间一定到到柜上去看望,原谅我们今天不能登门,代问家里人都好。”

“现在,你们八路军得赶快行动,我确实不能挽留,好,祝你们一路顺风!”五爷明理,他将“一路顺风”说得特别响亮!

小六子搀着五爷穿过欢乐的人流,走远。

送走五爷,张健转过身握着长脖李的手说:“李警官,今天的事,你对我们的帮助太大了,我们太谢谢你了。”

“哎呀!言过其实,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惭愧,惭愧。”

“不过,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长脖李一楞,兴奋地答道:“日本都投降了,我也不隐瞒了,我是从‘双喜’山庄来的。”他隐约其词。

“什么?‘双喜’山庄……”张健不解其意。

张健话音未落,“砰”的一声枪响,从警察所里传出,大家一怔,这是怎么回事?就听所里有人喊:“不好了!出事了!”

长脖李一哆嗦,转身跑向警察所。

在竹下的书房里,已围拢了不少人,长脖李拨开众人,见竹下仰身倒在地上,他的太阳穴开了花,血滴滴答答往下流,手里的手枪还没有松手,他饮弹自杀了!

旁边一名日本卫兵说道:“几天来,他的心情一直不好,听说他的家人住在广岛。”

一名警察小声问长脖李:“日本人投降了,竹下自杀了,将来谁来当所长?”

长脖李不答话,心里暗自高兴,禁不住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在前门火车站里,已无人售票、查票,人们尽管素不相识,相互拥抱、作揖、握手。张健、甄玉衡和小五子穿过欢乐的人群,挤上了回家的列车。

列车上,到处充满了喜悦,人们沉浸在欢乐之中。车厢里的旅客们喜笑颜开、各个扬眉吐气,押车的日本兵不敢露头,也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一路上,火车道两旁的村庄复活了!响起了劈劈啪啪的鞭炮声,欢呼声此起彼伏。天空上也显出庆贺的气氛来,五彩的祥云从列车顶上飘过!

列车满载着胜利的喜悦和欢笑向南驶去!

张健想起了刚才的一件事,不解地问甄玉衡,“哎,长脖李说他是从‘双喜’山庄来的,这是什么意思?”

“这……”甄玉衡一时答不出,“我也不知是什么意思。”他低头沉思,自言道:“这双喜是什么意思呢?像是一个谜语,这谜底又是什么呢?”他翻来覆去地琢磨。

这时,车箱里的广播喇叭响了,播出了重庆广播电台的声音:“……日本已宣布无条件投降,蒋委员长训示,我们要以德报怨,善待日本战俘及其家属……”

旁边一名旅客兴奋道:“这是八年来,在平汉线的列车上第一次听到重庆电台的广播呀!”

“重庆”这两个字在甄玉衡的头脑中跳动,他眼前一亮,忽地猜出了谜底,“哎!我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什么意思?”张健迫不及待地问。

“双喜就是重庆的意思,他说他是从‘双喜’山庄来的,其实就是从重庆山城来的。”

“噢。”张健醒过味来,“这么说,这小子是国民党派来的地工。”

“对,不是国民党军统特务,就是中统特务。”

“这小子够滑稽的,哈哈……”张健哈哈大笑。

“也够狡猾老练的,是个难对付的家伙。”甄玉衡也哈哈大笑。

小五子在一旁也哈哈大笑起来。

张健望望车厢里欢笑的人们,想起了苏道文老先生,话一转,“哎,苏老先生还真说对了,日本还真的是没出十天就投降了。”

甄玉衡笑道:“他不仅说,不出十天,还断言说,必定在七夕过后。”

张健大笑道:“可不,夜已隔是七夕,老先生快成活神仙了。”

甄玉衡摇头道:“巧合,纯粹是巧合。”

张健道:“看来,我没有老先生猜测的准,我猜测小鬼子还得挣扎个一年半载的,不想会这么快,这么突然。”

甄玉衡道:“不管时间多长,从抗日开始那一天,我们就有信心,我们一定会胜利!”

小五子插言道:“老先生不是说,若有一天,日本投降了,让你去告诉他吗?”

甄玉衡道:“这消息还用得着我去告诉,他还活着,准会听说。”

张健道:“老先生听到后,说不定会多高兴呢。”

在苏道文的家里,苏道文被疾病折磨得骨瘦如柴,卧炕不起。

盼儿高兴地跑进屋。

苏道文在睡梦中被孙子叫醒,盼儿喊叫道:“爷爷,快醒醒!快醒醒!”

老先生睁开眼,“什么事?如此大惊小怪。”

“日本投降了!日本投降了!”

“可当真?”老先生呼地一下坐起来。

老伴欢喜地进了屋,“这还有假,村里人嚷嚷动了,日本宣布投降了!”正这时,村里响起了鞭炮声,“你听,村里人放炮竹呢,庆祝呢。”

老先生心喜若狂,一掀被窝,噌地一下,下了炕,拄起拐杖,鞋都来不及穿,跌跌撞撞出了屋。

他赤着脚,踉踉跄跄出了院门。

他仰天长啸,“啊——!苍天哪!苍天有眼呀!果然让吾言中了,倭寇投降了!倭寇投降了!”他的呼喊声在村庄的上空回荡。他一边呼喊、一边步履艰难地向前移动着脚步。

他跌跌撞撞到了村外,“倭寇投降了!倭寇投降了!……”他的呼喊声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他太兴奋了,猛地丢掉了拐杖,双臂高举,振臂高呼,“吾总算盼到这一天了!儿呀!吾的儿呀!你在天之灵,可曾听见!……”他气血上涌,喉咙一痒,“哇!”的一声,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他晃了晃身子,一头栽倒在地上……

老伴和盼儿从后面赶到,老先生已断了气,脸上的笑容已经凝固。他面带着笑容,高高兴兴地走了!

“爷爷,爷爷……”盼儿呼喊着爷爷,爬在爷爷身上放声大哭。

奶奶拉起盼儿,“不哭!咱们不哭!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可她已老泪纵横。

张健为了尽快赶回营地,他们没有在新乐下车,而是提前一站,在寨西店下了车,寨西店在明月店西北,距离只有5里。他们途经明月店的据点时,见鬼子在炮楼上已挂上了白旗。小五子问张健和甄玉衡,“鬼子投降了,咱们什么时候去受降?得赶快去呀。”

张健望望远处随风飘摆的白旗,慢步思量。甄玉衡有所顾虑地答道:“事情不会那么太容易,不要想得那么太乐观。”

甄玉衡的话让张健有所同感,他催促道:“快点走,快回去,听听上级的指示再说吧。”

三人加快了脚步。

夜幕降临时,他们赶回了叮咛店。

军营里欢歌笑语,充满了喜庆的气氛。

“上级有什么新的指示?”张健一进大队部门,便急切地问杨志开。

杨志开见大队长和政委回来了,高兴道:“哎呀!你们回来的正是时候,俺正着急呢,支队部来通知,让你们俩赶快去开会,说是紧急会议。”

不顾旅途劳累,三人骑上马,披星戴月飞奔高蓬。

在高蓬支队部的会议室里。

在几盏油灯的照耀下,屋里显得比往常亮堂了许多。各大队的领导陆续进屋。

会议开始了,先由郭自真传达党中央的指示,“……中央指示我们立刻向沦陷区发动进攻,现在日军声称只向中国的正规部队缴械,为此,我们现在取消游击队的称号,改称为一一五师独立六团,所属三个大队为三个加强营,依次类推,各中队为加强连,各小队为加强排,我们要以八路军一一五师所属部队来受降。下面各营发军旗一面,各营营长到前面来授旗。”

张健、张大凯和赵树光上前,以次行礼,恭敬地接过各自的军旗。

授旗完毕。郭自真接着道:“据可靠消息,国民党南路的军队已从潼关出发,北路的43军已从归绥出发,向石门和保定逼近。现在时间紧迫,我不再多说了,各位大队领导赶快回去,立刻向鬼子发动进攻,先包围城外的各个据点,再向定州城挺进!”

高凤山拄着拐杖,呼地站起来,用焦急的目光扫了大家一眼,简短地命令道:“一营攻打杜固镇,二营攻打号头庄,三营攻打周村,刻不容缓,立刻行动,散会!”

大家争先恐后离开会场,张大凯嚷着让别人慢走,可他却第一个挤出了门。

张健挤出了门,见小五子牵着马在外等待,张健飞身上马,小五子问:“散会了?还不到家去看看?”

张健一摇手,“哪有那空闲?快!返回叮咛店。”

甄玉衡催促道:“快!咱们回去抄道走,走小路。”

时已深夜,三匹马出了高蓬,披着月光,飞驰在黑夜的小路上。马莹侠的坟墓在小路旁,当路过时,张健没有忘记,他在奔跑的马上,手搭凉棚,借着微弱的月光,向马莹侠的坟墓望了一眼,然后行了个军礼,心里暗自念道:马莹侠同志,我们胜利了,鬼子投降了!你在天之灵一定会高兴吧?今天太忙,待日后抽空再来祭奠你。

三人连夜返回叮咛店,一进军营,张健就唤来司号兵,“吹起床号,立刻紧急集合!”

嘹亮的军号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队伍很快集合完毕。张健身不离马,在马上下令:“同志们!我们现在改称为八路军一一五师独立六团第二加强营了。大家都知道,现在鬼子投降了,我们要以八路军一一五师所属正规部队来受降。”说着话,他将手中的军旗一展,“这是独立六团授给我营的军旗,李小五同志,你立刻从警卫里选三人,一名旗手、两名护旗手,把军旗打起来!”

小五子一声“到!”接过军旗,行礼。

全营上下,一片欢呼,“我们有军旗了!”“我们是正规部队了!”

火光下,旗手举旗,一面“八一”军旗迎风飘起。

望着军旗,群情激昂。

张健继续道:“同志们!闲话少说,时间紧迫,我们要抢在前头,好!全体出动,攻打号头庄,让日本鬼子向我们缴械投降!出发!”

甄玉衡大声补充道:“号头庄离这儿不到十里,跑步前进!要抢在国民党前头!”

兵贵神速,二营不到抽袋烟的工夫就赶到了,部队很快包围了据点。

月光下,见号头庄据点外是一道防护壕沟,沿着壕沟是一道防护墙,墙上架设着铁丝网,铁丝网内是敌人的大小炮楼和地堡。

战士们趴在壕沟外,冲着据点喊话,“喂!日本兵听着,我们来受降,请你们马上走出据点,缴械投降!”

据点里的鬼子不答话,继续喊,仍不答话。

天快亮了,战士们不耐烦了。刘大江向张健请示道:“鬼子不回话,咱们擂它两炮,看看狗日的动静!”

张健点头同意。

小炮弹呼啸出膛,炸在炮楼上,将主炮楼炸了两个大窟窿,紧接着,长枪、短枪、机关枪一起向炮楼开火。炮楼上立刻有人晃动着白旗,向外呼喊:“别开炮!别打枪!我们投降,我们先派人和你们谈判!”

孟达洲喊道:“谈什么判?你们是无条件投降!”

“是!我们谈投降后事宜的安排。”

甄玉衡喊道:“只要你们投降,我们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

“我们请示一下城里,这就下去人和你们谈话。”炮楼上的人不敢再提“谈判”二字。

不多时,壕沟上的吊桥放下,在火把的照耀下,从炮楼内走出三名鬼子和一名翻译官,走在中间的是鬼子小队长宫本。

“你们天皇的诏书听到了?”张健问。

“我的,我们的听到了。”宫本懊丧地点点头。

“现在我们命令你们立刻无条件投降!”甄玉衡厉声道。

“上级命令我们只向正规部队缴械投降。”宫本用日语道。

旁边的翻译官进行翻译,“宫本太君说,不,宫本先生说我们日军只向正规部队投降,不向游击队投降。”

“我们现在是八路军一一五师独立六团第二加强营,我们现在就是正规部队,废话少说!我们来受降!”张健手指军旗,义正严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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