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聂云君站在御书房的大殿里。
低着头,不说话,脸上余怒未消。
文昭帝坐在龙椅上向她看下来,语气温和。
“京兆府之事,朕已听说了。”
聂云君还是不说话,依旧低着头。
文昭帝只好继续道:“朕知道你那几年受苦了,你放心,朕自会还你一个公道,至于靖安侯……”
说到这里,文昭帝特意停顿了一下,目光看着站在堂下的聂云君,似乎在等着她能接个话。
而聂云君却始终沉默着,等着他说下去。
文昭帝讨了个没趣,只好自己接了下去。
“靖安侯他毕竟有官爵在身,此事闹到如今这般,已是满城风雨。再闹下去,只怕对你对他的名声都不好,也有损朝廷的威严。
不如各退一步,此事到此为止。至于你那几年受的委屈,朕自会给你一个交待。朕知道你心里委屈……”
“末将不敢委屈。”
聂云君听到现在,终于开口。
就在文昭帝以为她要退让一步时,只见聂云君忽然跪了下来。
她抬手一拱,对文昭帝道:“请皇上治末将的罪。”
“这……”文昭帝被她这话锋转得莫名其妙,疑惑道:“这好好的,你又何罪之有?”
聂云君道:“此事闹得满城风雨,损了朝廷威严,末将自知有错。但是……”
文昭帝一听她这“但是”二字,就知她后面说的才是重点。
果然,就听聂云君继续道:
“但末将每每想到儿时所受之苦,想到奶娘和身边之人死于非命,末将心中便怨愤难平,咽不下这口气。
末将做不到宽容大度,有负皇上和太后这些年的厚爱。今日之事,若没个了结,末将出了这个殿门,依旧会报当年之仇。”
因此,为了朝廷的威严,也为了靖安侯一家的安危,在末将没有犯下过错前,请皇上先治末将的罪。”
“你……”
文昭帝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这哪里是请罪,她这分明就是不肯退让。
并且还直接告诉他,等出了这个殿门,她会继续报仇。
可她现在什么错也没有,并且因为今日公堂之事,百姓们都知道她当年所受之苦。
若他当真因为此事而治她的罪,岂不是告诉全天下人,他这个皇上是个残害忠良的昏君了。
文昭帝用力地深舒了口气,这才将心里的怒火给压了下去,语气却带了几分不悦。
“如此说来,此事今日必须有个了断了?那你且说说,你想要什么样的了断?是杀了靖安侯,还是灭他九族?”
聂云君当然知道,就凭今日这件事,想要置苏清远一家于死地,根本是不可能的。
当年之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说句不好听的,早就死无对证。何况那区区几个百姓的命,帝王又如何会放在眼里。
她微一低头道:“末将当年所受之罪,末将可以不跟他计较,但末将要靖安侯将先父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赏赐,给全部还回来。”
文昭帝原本死沉的眉,微微舒展了些。
“只是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