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李家模子好,生的儿郎个个俊秀,于氏心下计较了一番,与其闹来闹去最后还要嫁给撕破脸的李叔诚,倒不如就嫁了这李二郎。
所以闹到最后,于氏成了李叔诚的二嫂,对外都只说于家从来都是和李二郎议的亲。
为此,李叔诚对二哥李仲诺一直心怀愧疚,觉得都是因为自己任性的缘故,害二哥娶了这么个搅家媳妇。不但将分家所得的一应房屋财产全赠与了李仲诺,每次从康屏回老家,也会特地给李家二房多带些礼物。
李叔诚对二哥的歉意和补偿,看在于氏眼里,就是对她的心怀愧疚。故而,她总是心安理得的摆出一副三房对不起她的姿态,经常也会提些出格的要求。
李仲诺早年为这事曾和于氏争执过几回,见她执迷不悟,也就歇了心思,随她闹腾不再搭理。
夫妻二人这么多年同住一屋,虽也生了三个女儿,却始终冷冷淡淡,各过各的。
李叔诚回想起这些陈年破事,还是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
他这是给二哥招了个什么玩意儿回家?
他气闷地坐进圈椅里,顾氏见他周身酒气未散,便递了盏酽茶过去。
李叔诚接过,细抿一口,苦涩的味道席卷舌尖。
“罢了罢了,她再拎不清,孩子们又何辜呢?”
放下茶盏,李叔诚叹了口气,“明日去了书院,我便去帮阿姝打听打听。”
顾氏闻言点点头,忽又道:“今日送亲宴散席的时候,整巧遇上程家那位二郎带着伶人来宝津楼。”
她说着拍了拍胸口。
“幸亏我硬着心肠没答应让阿婉去吃席。”
康屏程家是地方上有名的大户之家,如今嫡系都在京中为官。
康屏老宅里留下的,一直都是帮忙看守祖宅的旁支。
而顾氏提到的这位程二郎,据说是因为在京里喝花酒争风吃醋,得罪了哪位高官家的衙内,才在年前被其父送回康屏老家来避祸的。
这程二郎回乡两月有余,听说就已是康屏几处红楼的常客,又听说他常会包下画舫,召来康屏有名的伶人伎女,夜游平湖……
零零总总的香艳传闻不一而足,便是普通百姓也都听过一两句。
虽没传出过什么强抢民女的事迹,但顾氏自己年少时就曾是名动京畿的美人,有过不少被富家公子骚扰纠缠的经历。
且她一直郁郁地认为,顾家当年会突遭横祸,泰半也同那权贵之家以势压人,想逼她就范有关。
所以顾氏对此类喜好风月的公子哥儿,向来是退避三舍。
尤其是自家阿婉,虽然年岁尚小,却已隐有她当年风姿,甚至因为年纪小,还更添几分轻灵飘逸。
顾氏怕极了,她怕阿婉重蹈自己覆辙。
所以在宝津楼订下送亲宴之后,顾氏思虑良久,还是决定不让阿婉出席。
她舍不得也将阿婉的脸毁去,便只能选择让她那张可能会惹祸的脸,尽量不要出现在权贵们眼前。
然而,顾氏这一番苦涩的用心,阿婉并不知道。
此刻的她早已入梦酣眠。
梦境里,上一刻还在琢磨着布偶的配色;下一刻就已是在庙会摆摊,赚了个盆满钵满。
倒是叫她这张娇憨芙蓉面,在睡梦里也乐得翘起了嘴角。
世间,从来都是风雨如晦。
孩童们能天真不知愁苦,只不过是因为有疼爱他们的父母,挡在他们身前,早已替他们尝尽了世间的苦。
可又有谁,生来就是父母?
可又有谁,生来就不怕苦?
正所谓,
得愿常念父母恩,结草衔环顾来生。
来生之事悠且远,寸草报与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