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二,回娘家。
清早陆大哥陆大嫂他们走了没多久后,陆大伯竟是罕见的上门了。
兄弟两个相差六岁,前些年倒是看不出什么。
最近这几年陆大伯家就没什么喜事,他几乎是肉眼可见的苍老不少,两鬓斑白,身型佝偻。
看他这可怜模样,陆老头倒也没赶人,将人请进了堂屋坐下,淡淡问道:“什么事?”
陆大伯晚年如此凄凉,陆老头儿孙却是节节高升,日子红红火火惹人羡慕。如此对比下,陆老头也干不来痛打落水狗的事情。
陆大伯如今再面对亲弟弟,总有些局促。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说道:“是这样,年前晓玉家来了人,说她得病走了。”
陆晓玉,陆大伯的妹妹、陆老头的姐姐。
“风寒,看着也不严重。她自己也没感觉到那里不好,吃了药病也不见好,突然就病重起不来,没两天就去了。”
“快过年人却突然没了,也不好就这么办事儿,便等着过了年再停灵,算个日子好埋了。”
陆大伯叨叨完,脸上透着某种悲戚,似乎是从陆大姑的事儿影射到了自己身上。
陆老头也是没想到,陆大姑的身子一向健康,说走便这么走了。
沉默许久,陆老头颔首应道:“我知道了。”
虽然生前有龌龊,但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送她最后一程也算了却这段亲缘了。
“也没什么事了,我就先回了。”
陆大伯也知道自家和亲弟弟已经生分,没什么情分可言了,说完正事他也没多留,就这么佝偻着腰,背着手慢慢离开了。
陆孙氏从里屋走出来,看了眼陆大伯离去的背影,又看向陆老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倒是说得没错。”
陆老头默了默,突然长叹一口气:“我们都老了啊!”
指不定哪天就突然醒不来了。
“年轻的时候觉得老啊死啊挺远的,可如今我们是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日子真快啊!”
陆老头将老太太的手抓在手中轻轻拍了拍,叹道:“放心不下你,也离不了你啊!”
老太太只感伤了一瞬间,脸色微变,甩开陆老头的手,哼道:“你没事少咒我,我怎么也得活到一百岁的。”
老太太平日吃好喝好不亏待自己是为了什么?
不就为了有个好身体,能活得更长久吗?
陆老头陪着笑脸解释:“我不就随口一说,哪里舍得咒你?”
老太太撇了陆老头一眼,轻哼了声,转身又回屋去了,陆老头懊恼的朝自己嘴巴拍了两下,又急匆匆追着老太太进屋了。
*
正月初三一早,陆老头陆孙氏便带着儿子儿媳,同陆大伯他们一大家子人去了青山镇。
家里没别的事,陆青竹便溜达出门打算去找顾星沉。
才出了家门,便看到赶着驴车停下的季原。
季原脸色沉重,看着也不像之前那般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陆青竹想到季老头的情况,心中“咯噔”一下,脸色微变:“你这个时候来?”
“我爹今早去了,我来通知一声。”季原哑声说道,眼眶微微泛红。
陆青竹倒也不算太惊讶,毕竟季老头一直就吊着一口气,能撑到这会,已经很不容易了。
“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