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回母校找f君。
就在这失恋的半个月里,我突然迫切的想去跟f君当面聊聊,求一个坦坦荡荡的分手。这是我第一次为了守护一样东西而去放下全部的自尊,只求搏一个结果。
其实少年中二热血时,曾读过大量的言情小说。常常为了男女主角轰轰烈烈、爱恨缠绵的故事情节感动不已。但如果生活中谁要是干出这么清澈又愚蠢的事情,亦会让我觉得离谱又好笑。当时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这清澈又愚蠢的主角会换成我自己。
其实有时想想,自己也会觉得好笑不已。人家失恋都是去求复合的,而我每次失恋,其实只想要一个坦坦荡荡的理由。只要能说服我,我其实是可以接受放手的,即便我有再多的不舍也不愿去勉强我爱的人。因为我坚信每个人的选择都是最接近灵魂的地方,只要给我一个坦荡又真诚的非分不可的理由,我就不愿强迫对方的灵魂为我而折腰。尊重并欣赏每一个独一无二的灵魂,是我的为人之道。
f君莫名其妙删掉好友并单方面分手的行为,违背了我对一段关系终结的定义,所以我决定亲自去向他要个理由。
其实我也不记得自己为何会有f君大学室友的联系方式。只记得当时赌得就是他室友还没收到我们分手的消息,所以我以要跟f君一起过生日,想给他惊喜为由,从他室友那里要到了他的课表,并叮嘱他为我保密。听着他室友在电话那头暧昧又爽朗的保证,并直呼我的心思好甜时,别提有多郁闷苦涩了。不过在拿到课表那一刻,心里还是既得意自己的小智谋,又暗暗吐槽这行为越来越像热血中二的小言情节,想必也成为了其他看客眼里清澈又愚蠢的中二少女。
出发前几天,刚好接到定居洛杉矶的旧友阿木打来的电话,她回国探亲了,想要跟我聚聚。见面的日子,就定在了我出发的前一天。我穿着为了见f君新买的他喜欢的风格的衣服,先去赴了这场老友重逢的约会。
阿木是我的小学同学,一个笑容温暖,脾气温和的女孩。小学时,我们关系虽算不上最铁,却也是顶顶好的,因为我们之间有过一段很特殊的故事。
记得当年还在读小学五年级。阿木和父母吵了架,一气之下决定离家出走。但怕影响第二天的课程,也不愿真的一走了之惹父母亲友担心,所以来找到我寻求帮助。
那是一个初冬的夜晚,当我吃过晚饭正在复习功课时,听到了门铃声响。打开门后,阿木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我家门口。她身上穿着微薄的睡衣,甚至连居家的拖鞋都没换下。背着书包,眼圈微红的说,她离家出走了。我邀请她暂住一晚,却被她所拒绝。她提出让我借她一条毯子和棉衣,想在我家楼道背风处静静呆一晚。苦劝无果后,我只好将自己最厚的棉衣给了她,放任她在楼道蜗居了一夜。只是定好闹钟,每隔几小时起身出去看看她是否安好,而全程并未给她的家人和我们的老师偷偷打去电话报平安。
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是有把心上之人宠坏的潜质的。我总是在尽可能提供帮助的前提下,尊重他们的意愿和需求,任由他们任性和发疯,甚至常常为了从旁近身照顾而参与进去。我不在乎他们是否遵守这世俗的规矩,是否符合这个世界关于好坏的标准。只要他们不会伤害到自己,我很乐意他们可以在我为他们撑起的世界里,过得自由又快活。守住他们最天然的性情,撑起他们对抗世界的勇气,在我看来是一件事既美好,又很酷的事。
f君又何尝不是这样渐渐被我宠坏呢?在太多的自由里慢慢变得肆无忌惮,直到为了自己的舒适,可以渐渐不顾虑我的喜怒哀乐,可以渐渐不尊重我的人格,可以渐渐忽略我的感受。相信“人性本恶”,却最终走上了截然相反的社会实践。我其实之前从未想过,我付出的每一分爱意是那么既清澈,又愚蠢,像一个天真的赌徒。最终被反噬到,又能图叹奈何?
我的生日是七夕后两天,所以跟阿木见面这天,刚好是七夕。一起吃饭时,我们还调侃,这乞巧节不正是古时少女们一起夜晚祈福而设的嘛。现代人过成了情人节,这次我们老友两个也算返璞归真了。
多年不见,阿木又圆润了一些,不得不感叹美利坚的食物果真霸道无比。不过她的气质却翻天覆地,明艳、张扬、松弛又自信的女孩,在也不是当年那个校园暴力下敏感又苍白的样子了,可以看到她找到了真正属于她的天地。
阿木知道我要去见f君,静静盯着我久久不语。我逐渐忐忑不安,她却突然一下猜出了我和f君的星座,然后给我讲了她爸爸和妈妈的故事,并在最后说她在我们身上看到了他们的影子,我们将来有一天大概也会活成他们的样子。她不劝阻我,但希望我在听她讲完父母的故事后,有勇气去面对未来双方可能会一起面临的长达一生的放不下和爱得艰。
她的话很沉重,不过也正因此,并未被我放在心上。她的父母跟我和f君有何关系,世上哪有硬套模板的道理呢。当时年少的我,张扬又不以为然的想着。
第二天下午,她把我送到了去往c市的车站,这是我们见得最后一面。现如今她依旧在大洋彼岸生活着,虽联系不多,但知道彼此境遇安好亦足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