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
傍晚。
淡淡的余晖光泽渐次暗淡下去,街面上的华灯初上。
明媚春光刚刚让这个经历严冬的大地有些翠绿色,天就一直阴沉着下起了毛毛雨。
淅淅沥沥的牛毛小雨中,路人们打着油纸伞,匆忙地在光滑如镜面的石板路上,快步奔跑。
春雨,行人,匆匆……寥寥几笔便很轻巧地勾勒出了大汉王朝的杜县春景。
如果说非要吟咏诗句的话,杜牧的清明最为恰当了。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邦邦——邦邦——”
几声梆子声响过后,便响起了清脆的喊叫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邦邦——邦邦——”
暮春时节,下雨夜晚的温度骤降,本来就单薄的衣服愈加地清冷无比。
一位衣着阑珊的十二三岁少年,抱着膀子,在这春雨里,独自走到能反照亮光的石板路上。
刘病已使劲裹了裹麻布衣服,更是倒吸了一下肚子。
刘病已,稀里糊涂地竟然在杜县做一名响当当的乞丐,历时近一个月。
由于做乞丐经验不足,刘病已自奉旨成为乞丐那天以来,已经很满足地挨饿了几天几夜。
可恨的是,这晚饭点儿的街道两侧满是美食的诱惑。
还有人不长眼地大声对着街道上的刘病已喊了出来。
“包子唠!热腾腾,香喷喷的包子唠!”
刘病已听了只得赶紧地干咽几口唾沫。
“这里有长安各种名吃,羊肉泡馍,肉夹馍,羊肉串儿……”
刘病已听了更加紧凑地吞咽唾沫。
刘病已很是懊恼。
穿越来了数日,几乎吃不到任何东西。
望着无人的古街古巷,他叹一口气:“别人难得接一次圣旨,要么是大富大贵,要么是武功盖世的英雄,我怎么就成了一名乞丐了呢!”
“奉旨乞讨?就这个德行?”
可恨的是,在这一世里,仅存的几个亲人们却都跟商量好了似的。
郭福郭禄?这俩以往的跟屁虫不知道滚到哪儿去了!也不来看看自己。
师父朱安世?口口声声说要保护自己,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一向关心自己的张贺张大人也不闻不问!
“这是怎么了?难道树倒猕猴散?我被贬为了乞丐,他们就敬而远之?唯恐避之不及?”
刘病已拄着一根树枝儿,流落街头。
“桑弘羊、张贺他们说好的只是刘彻对我的考验,到头来却不是什么考验,而就是把我贬为了乞丐!”刘病已感叹一声,继续低头,漫无目的地朝前走。
在他走过去的街道胡同口藏着几人,正探着头,朝百米外的刘病已瞧着。
“病哥儿好苦啊!”一个小胖子,赫然是郭禄,已经鼻涕一把泪一把。
“哎!没办法的事,桑大人说有陛下派了人一直躲在暗处监视着病哥儿,咱们不能冒冒失失去帮他。否则,病哥儿的前程就毁了。”郭福叹口气,痛心道。
一会儿工夫,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郭福郭禄回头,看到朱安世朝着飞跑过来。
郭福小声问道:“朱叔,怎么样了?观察到了多少人在监视病哥儿?”
朱安世面色凝重:“太多了!不少人混在难民里,还有,我竟然发现了苏二也在周围!”
“苏二?他不是苏文的堂侄吗?”郭禄叫了一声,顿觉不妙。
“是!”
“当初就是他打了少爷一个闷棍,让少爷丢了所有的银两和衣物。他还在这里,要干什么?”郭福咬着牙狠狠地说到。
“好像纠结了一大批人要干什么,我时刻盯着点儿!”朱安世说到,刚想转身离去,又扭过身子来,“你们先回去,把少爷的情况禀告给张大人。别逗留太久,小心被那帮人发现了,给少爷记一过。”
随后,他纵身一跳,跳上一个墙头,飞跃至屋顶,随后便朝着远处飞去。
“走吧!别看了!”郭福催促到。
“走!”郭禄一狠心,便跟着哥哥窜入街道。
“包子!新鲜出笼的包子!快来尝尝啦!”
路过一家包子铺,刘病已听到这样暖心的话,急忙仰起头,喉结同时蠕动,带动干涩的嗓子做一个吞咽的动作。
店小二一看站在街道当央的是一名小乞丐,刚想挥手赶走,却看他那张脸俊美地祸国殃民,顿时一愣神。
当刘病已刚想开口要包子时,店小二伸手一指斜对面的一家店,笑着说着:“那家,那家的老板是个漂亮的寡妇!嘿嘿!”
寡妇?跟我何干?我要吃东西!
刘病已心里直堵得慌。
见店小二又是微笑又是点头哈腰,刘病已便心软下来。俗话说得好,举拳难打笑脸人。何况人家给自己指了一条卖身……卖一膀子力气找工作的路子。
刘病已悻悻然继续低头朝前走去。
没走几步路,一股酒肉香味挟裹着异样的温度朝自己扑来。随便带来的还有一些汉子们的猜拳唱和的嚷嚷声。
更有一个汉子粗着嗓子吼到:“我说梅二娘,你也忒不仗义了!喝你的吃你的个把月了,爷爷连手都没摸到,更不用说屁股蛋子了!你再这样下去,爷爷非砸了你的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