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心里有了计较。
申城早就已经有了劳务市场。
劳务市场亦称“劳动力市场”，和人才市场有相同的含义，但又有本质的区别。
农民工市场、劳务市场、劳动市场、劳工市场、职业市场、就业市场、求职市场、招聘市场、人力市场等，是指适龄劳工供求的市场。
人才市场是企业、事业单位进行招工、招聘，劳动者进行求职、投递填写简历的市场。
劳务市场早已有之。
平凡的世界里面，孙少平出来务工时，就是在城市的劳务市场，等人前来招工。那还是内地城市，还是八十年代的事。
申城这种大都市，劳务市场更多，也更发达。
王林平时开车经过长宁劳务市场，看到那一带经常有很多农民工在等着揽工。
劳务市场，基本是针对有劳动能力，可能学历不高，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技术经验，但是可以以出卖劳动力来获取赚钱的机会，能够出力挣钱，挣的也就是一个辛苦钱，是工人和招工的平台自发组织而成的一个招工方式。
在这个劳务市场，几乎能找到一切劳动力。
瓦工、泥工、小工、师傅、保姆等等，大都是从农村出来务工的。
农村实行承包责任制以后，农民的生产力得到了解放，家里那几亩地，一年下来，只需要双抢时伺候一阵，其它农闲时间，农民们都可以到城里来找工作，打打临时工或者长工，补贴家用。农村的女娃娃们，一般读书都不多，能读到初中毕业就很了不起，然后年纪轻轻的就出来打工赚钱，就像孙小蝶一样。
王林想到了就要去做。
他当即和忠叔来到劳务市场。
很多农民工，手里举着一块纸牌，纸牌上写着自己擅长的工种，或靠着墙壁，或席地而坐，都在揽工。
“铺地、贴面、刮家。”
“木工。”
“水电。”
“墙砖、地砖。”
“钻孔。”
“……”
还有一些人，连个纸片也没有，就在面前摆几个工具，看他们的工具就知道他们是做什么工种的。
王林的车一停下来，务工的人都带着期待的眼神看过来。
能开车过来的，肯定是个大老板！
王林扫了一眼，问道：“有保姆吗？”
哗啦啦，十几个妇女马上围了过来，用各种方言，七嘴八舌的嚷道：
“我是保姆！”
“老板，请我！我只要150块钱一个月！”
“老板，我会扫地、做饭，城里的液化气我也会用！”
“请我吧，老板！我会缝补！”
王林看了看她们，觉得都太过粗陋了。
周粥是个讲究人，一般的保姆只怕伺候不了她。
就连钱玉英做的饭菜，周粥现在也吃不习惯，她习惯吃孙小蝶和徐英做的饭菜。这也是王林想派孙小蝶来伺候周粥的原因。
“老板，请我吧！我便宜！”一个怯弱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
王林看向说话的人。
这是一个有些蓬头垢面的乡下姑娘，穿着破烂又油腻的花布衣，脸上脏兮兮的，看不出来年纪。
她身上的衣服都是紧绷绷的，明显短了一截，不合她的身材。
这个姑娘，整体看起来，活像展示出来的一种难看的廉价的商品。
王林摇了摇头，心想乡下来的农民工，怎么都这样？
孙小蝶刚出来的时候也比这群人干净多了。
他也不想想，孙小蝶在遇到他的时候，就已经出来打工赚钱，在城里生活过一段时间，身上的衣服和生活习惯，自然有了改观。
这个年代的农村人过的生活大多是艰苦的，每个月一两百块钱的工资对他们来说十分难得。
尤其是当保姆，很多人都争着抢着做，因为这是一份相对来说比较稳定的工作，而且十分体面。保姆一旦得到主人家的赏识，马上就能住得好、吃得好，跟主人家基本上没有差别了。
王林有些失望，对忠叔道：“我们再去其它地方看看，实在不行，我们去人才市场。”
能去人才市场应聘的，都是有一定学业水平的，都是奔着企事业、工厂的工作去的。
但王林相信，只要他的工资开得足够高，大学生也可以来当保姆！
不过，大学生能不能做好保姆的工作，那就两说了。
王林知道申城还有好几个劳务市场。
车站支路、昌化路、光华路、周家嘴路、柳营路，几乎每个区都会有一两个劳动力聚集的地方。
王林转身要离开，那个脏兮兮的农村姑娘，忽然冲上前来，一把抱住了王林的胳膊。
“你干什么？”忠叔沉声喝道，“放开王总！”
王林对忠叔道：“忠叔，没事，别吓着她了。”
那个姑娘眼睛里含着眼泪，哽咽的道：“好心的老板，你就请了我吧！我两天没有吃饭了，我再找不到工作，我会饿死的。我什么活都能干，你叫我做什么我都可以。”
王林沉吟道：“你会照顾孩子吗？”
“会，我在家里带过孩子！我家里有三个妹妹，一个弟弟，我是家里最大的姐姐，我最会带孩子了。”
“……”
忠叔问王林道：“王总，要不要我拉开她？”
姑娘跪了下来，抱住王林的腿，抬头看着他：“老板，求你了，我真的很会做事的。”
其它妇女冷眼看着她，指着她说道：“哎呀，这也太脏了，这是哪里来的人？怎么这么脏？这样的人还会带孩子？谁信呐！老板，你小心些，她身上只怕有虱子呢！”
王林对姑娘说道：“你先起来，你起来说话。”
“老板，我真的很会做家务，而且我很便宜，她们都要150块钱一个月，我不要，我只要120块钱就行了。100块钱也行！”姑娘哭着喊着，抱着王林不松手。
王林哭笑不得，皱了下眉头，他并不满意这个姑娘的外观，但他又被这个姑娘强烈的求生欲望给打动了！
一个人两天没有吃饭，跪下来哭泣，求一份工作，王林难免起了恻隐之心。
他微一沉吟，说道：“好了，那就让你试一试。你起来。”
“真的啊？谢谢老板！”姑娘这才站了起来。
她脸上的泪水，冲开了污渍，露出一抹雪白的皮肤。
王林道：“你还有没有其它衣服？”
“没。”姑娘低下头，抹着眼角的泪水，“这是我最好的一套衣服了。”
忠叔低声道：“王总，这能行吗？要不请那个张小婉？”
王林笑道：“张小婉？她倒是很不错，可是，用她当保姆？太可惜了。先试用一下这个姑娘吧，不行再换。”
忠叔点头道：“是，王总。”
王林看了一眼姑娘，心想这样子带回吃粥馆里，只怕周粥真的会嫌弃她，必须先让她换一套衣服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