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围观众人大哗,广场的人群似往热油中泼了一瓢水,立时炸了锅,眼见着要乱起来。
张展德喝道:“守备营何在?”
却听广场周围有回应声声,听上去已是把这方围个水泄不通,送礼队伍中的士兵也拔出兵器,雪刃甚寒。
赤云卫便要上前拿人。
仲鱼却笑了,他未拿碗,从站在身边的侍从手里直接拿过了小酒坛。
“你觉得,这就赢了吗?”他看向娥妹,举起酒坛,摔个粉碎。
在一声脆响之后,忽然间,无数雪亮的刀刃从围观人群中亮了出来,黑苗人和阿衣人的侍从队伍从早已经站好的位置将刀挥出来,架在场中欲上前的汉人兵卒脖子上,一时控不住的,血光一闪,直接砍下去,地上顷刻间多了七八具尸首。
与此同时,广场周围传来兵械相交之声,一时间相持不下。
人群已是乱成一片,到处是叫喊。
在这一片混乱中,仲鱼拔出的刀放在了张展德的脖子上,“张大人,本王确实想知道先父的死因,不过,却不想被你们算计哦。”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手下将那驭兽师拖上高台。
在明亮的审台上,黑苗驭兽师跪在正中,面对着广场上仰头而望的黑压压的阿衣子民。仡当手提劈刀居高临下看着他,“若你还是我黑苗儿郎,还认本王这头人,便老实说出一切!”
那死到临头的驭兽师大哭起来:“头人恕罪,小的见巨狼死了一只,舍不得皮,便偷剥了去卖,谁知道被汉兵捉了来,非说小的一年前杀了仲大人。小的先前从未来过祥首,但实在是扛不住打,和汉人说的那些都做不得数的。”
“如何证得?”
“小的去年的今天,在祭酒式上当值,十八梁乡亲皆可为证!”
“所以,全都是屈打成招吗?”
那驭兽师满腔悲愤地喊起来:“头人!这全是汉兵灭我们的诡计啊!小的不经打,竟被人当刀给黑苗和阿衣带来夺王之耻,愧做黑苗儿郎!”话音刚落,竟自伸颈往仡当手中刀抹去。
高台之上,血溅三尺!
台下,张展德脸色已变。
娥妹亦是脸色一变,正要上前一步说话,忽然胸口一痛,低头一看,见雪白剑刃从前胸透出。
她的背后,站的都是曾跟了她许多年的护卫。
尖叫声从四面八方响起,阿衣的女战神,原不该这般的死去。
“你都做了些什么?!”她看到仲鱼站在面前,脸上是无比悲愤的表情——看上去用了很大的力气,“你为了那个汉人折了我阿衣的傲骨!你明知道他们是怎么对我们的!你怎么能背叛我们阿衣!简直是我族之耻!”
在娥妹倒下去的那刻,仲鱼猛地转身走上高台,面向他的族人他的子民张开了双臂。
“阿衣不降!”他瞠目怒吼。
广场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喊声:“阿衣不降!”
仡当也举刀高喊:“黑苗亦不降!”
突然有烟火腾上天空,如一声令下,城中四处杀声顿起。
暴动如期而至。
仲鱼向四下扫视一番,向前走了两步,从高台中走到高台边,在四下明亮的火光中,他高大的身影罩下来,如阿衣的神。
他要开口,他要鼓动带领他的子民。
这时,他看到一团蓝黑色的云从台下飘然升起,正面的,直接的向他罩来。
蓝黑色的长披风在空中展开,露出里面青蓝的少女披肩和绣功精致的百褶裙,黑色的面纱已去掉,明艳到眩目的少女从扁担中抽出苗刀,双手握着从空中袭来。
是干净利落又锋利的一刀,穿胸而过,甚至不见血。
这苗刀,日日被供奉在土司城圣女祠中,原就是极利的神物。
仲鱼见过这张少女的脸。
“阿……嘎?!”他吃力地瞪大眼睛。
他不甘,他本来可以成为神。
但为什么会是阿嘎?
他记得她死了。
他记得阿嘎是圣女。
圣女弑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