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店内一惨绿少年拍桌叫嚷,“连天一宗脚下的最好饭馆都如此,可见天一宗所辖的店多是怠慢外客的黑心商家!还是大宗门呢,当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原来道友也知道这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高无衣还坐在座位上,手上捏着一盏茶,姿态惬意,斜睨了那群人一眼。
那声音不大不小,只是无衣声线素来清朗,格外入耳,那边人自然是都听见了。
不等那群人反应,许轶这边先笑了,朗声道,“观其坐高堂,骑大马,醉醇醴而饫肥鲜者,孰不巍巍乎可畏,赫赫乎可象也?*”
那装饰讲究的青年男修听清了两人的话,气道,“与尔何干?”
高无衣慢慢呷了一口茶,并不理他,只向着许轶道,“道友饱读诗书,可见宗门开蒙课上教诲得甚好,连原文都记得如此清楚,难怪品德修养皆是上乘。”
许轶继续跟着演了下去,“哪里哪里,道友你也好得很,轻声慢语,闹中持静,可见风骨。”
云观假意咳嗽两声,实则为掩盖笑意,只向着那掌柜道,“我们的若还没做的便不着急,先忙堂食便可。”
又向那群人一拱手,“我家师弟专心论道,若是打扰到几位,真是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但是坚决不改。
几个叫嚷的修士脸已然铁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嘲讽我!”
“嘲讽何事?”云观收了手,背脊挺直,“不知这位道友有何指教?”
那人自然不能说嘲讽自己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只伸出手指着云观冷哼道,“不想天一宗弟子竟是如此做派,怎么我们外来客在你们宗门下所属的店内吃饭受了怠慢,你们不该帮忙说理赔罪吗?”
“说理?”许轶坐不住了,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你进这门可有一刻钟吗?先前小儿已说明了是现做的,不比那些预先做好存在食盒中的,故而上菜慢些,还备了灵茶点心待你们垫补,哪里怠慢了?这店里都是上好的厨修,你们自然点的也不是什么清汤面,都是功夫菜,一刻钟怎就一下子做出来了?”
许轶素来说话碎嘴,此刻连珠炮一般竟叫那人一时反应不过来,刚要张口,便又听许轶说道,“不若也让在座的外客评评理,是否怠慢了他们?”
便有一金丹散修笑道,“自然不曾。”
“既是进了这功夫菜馆儿,自是都等得起的,吃一个雅意,要是那般急吼吼地吃了,牛嚼牡丹,实在不美。”又有一修士捏着酒盏帮忙说了句话。
这话便是明晃晃地说他们不雅了,自然惹得那群人更是面色不好,里面的额几个一直未曾说话的修士更是低着头不欲见人。
这般僵持的档口,那群人中端坐的一个女修站了起来,冲云观道,“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几个兄弟素来是个急性子,可能说话口气急了些,我代兄长们在这里给这位道友赔礼了。”
云观连忙侧身避过,算是不愿受这礼,往那掌柜身后走了一步,“不必与我赔礼,与掌柜和小二说明即可。”
见事态缓和了,他便要往回走,却又被那女修叫住,一双含情美目直直盯着云观,软语如莺啭。
“在下昌北柳家柳筠,敢问道友名讳?”
云观只是微微颔首,“原来是柳家七小姐,在下天一宗一普通弟子而已。”
语罢便施施然回了座,端了茶盏吹了口气,慢条斯理呷了一口。
杜仲微微瞪大眼睛,他和云观也算是几十年的交情,从未见他这般轻慢无视的态度,歪着头觑他,传音给他,“认识?”
云观低垂了眼帘,盯着茶盏之中的液体,“我早你七年进宗门,你可能不知道我最初的姓名,我姓柳,名云观,拜入主峰之后自请舍弃姓氏,师父说我的名很好,不必改了,所以宗门人也都以为我的道号为云观。”
柳云观,杜仲眨眨眼睛,立刻懂了云观今日为何由着无衣和许轶阴阳怪气闹事,自己也没摆出掌派大弟子的派头。
“前尘往事,我已全然弃了,只是还是看不过柳家嫡系的做派。”云观笑笑,学着他眨眨眼睛,“好师弟,你也算是知道了我的隐秘之事。”
这边两人暗自传音,那边无衣和许轶也没闲着,无衣正和许轶传音,“柳筠,青英榜排名第十一,前十都是宗门弟子,这是世家大族里的翘楚,小注上说她是柳家嫡系新一代领头的人物,比云观小一岁,也是心动境。”
“你怎么记这么清楚?”许轶惊异于无衣知晓地详尽,他和无衣一气看的,统共也没记住多少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