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湖中的冰蛟终于完全从湖中腾跃而出，巨大身形渐渐虚化，转而在空中渐渐显出人身来。
银衣银发，蓝眸雪肤，眼角眉心皆有流彩的鳞光，只是虚虚一抬眸，便让人觉得冰寒入骨。
无衣只是静静看着，等着那个银衣蓝眸女子走向自己。
“灵玉？”
“是我。”
灵玉面上似哭非哭，眼底的悲怆宛若滔天巨浪，“我不会跟你走的。”
听了这话无衣却一点不奇怪，她叹了口气，尚且带些稚嫩的脸上却显出郑重来，“可你也要知道，琳琅前辈要你走的，我不能让前辈最后的遗愿落空，我想你也不愿意，灵玉前辈。”
“她并非我的亲姐姐，我和她本无关系，她还封印了我几万年，我又为什么要听她的。”灵玉冷笑一声，语气极硬。
“你若恨她，又为何这般伤心呢。”无衣动了动耳朵，那人越来越近了，还有另外的人也在靠近，“何况前辈最后一件事，不光解除了你封印，还用自己的神魂力量替你遮蔽了蛟的气息。”
灵玉并未动摇态度，只冷冷看着眼前这个几乎可以算是幼崽的人类，蓝色的眼眸愈发冷酷，“那又如何？”
无衣直直看着她的眼睛，语气飘忽，“那又如何？”
“你方才一直并未反对琳琅前辈，自然心里早有了打算，也深知她的脾性，故而并未和她正面起冲突，你虽然早有决断，可我却有心要问一问你，”无衣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倘若你的选择，毁了你最重要的人一生最后的筹谋，你也要选吗？”
灵玉并未立马接话，先是抬头紧紧盯着似乎更加灰暗的天空一眼，“琳琅是玄天之主，琳琅身死，意识消亡，玄天的天道自然也就消亡，玄天坍缩，是必然。”
无衣虽心里知晓琳琅既能参与神魔大战，必然身份不同凡响，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一界之主，一界之掌管者，必然是神。
虽说创世神掌管四方星宿，大千世界也自然有创世神主管，世界演化消亡也属于正常，可她没想到神的消失会影响至此。
似乎看出无衣的疑惑，灵玉硬邦邦继续说道，“琳琅，是神啊，虽说是修炼成神，并非至高无上的古神，可也是，上神，她亲手点化建造了玄天界，将它从区区须弥境建成世界，自然是玄天界的天道之神，若神灭，玄天必然坍缩。”
听了此界的故事无衣一时思绪有些纷乱，“如今琳琅前辈最后一丝神魂灭了，她最后的遗愿是想送你出去，你又为何？”
说到这里无衣也有些语塞，她早猜出琳琅和灵玉之间关系极为密切，甚至能想到灵玉可能不愿意离开，可此刻她却不知说什么。
她从来不善言辞，谈理性知识她尚可侃侃而谈，可涉及到了感情便极为难言。
“为着，我不想她最后的东西毁灭。”灵玉忽然冲无衣清浅一笑，这一笑含着无限的哀戚与不舍，“我知你很聪明，你看出来了，琳琅是我生命中唯一认识的人，是我一生之光，是我的性命之火。”
漂亮的玻璃眸子滚下一滴泪珠，“我，怎么能，舍她而去呢，你告诉我，我生命的唯一离我而去，我要怎么，怎么独活呢？”
无衣不答，只是看着那双冰蓝色眼眸簌簌地落下大滴的眼泪，内心的无力像是蛛丝，将她密密麻麻一层一层包裹吞噬。
终于，她用力动了动喉咙，“你待如何？”
冰雪一般的人物转身冲着湖面痴痴一笑，“我待如何？自然是，”
“接替琳琅，成为新的天道。”
瘦削的少年静静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眼眸之中涌动着漆黑莫名的情绪，右手悬在刀柄之上，手背之上的肌腱根根凸起，极薄的皮肤和鲜明的青筋让那双手更显狰狞，好像要有什么怪物要破壳而出一般。
“我劝不了你。”无衣这么说着，“甚至我是你，我也会如此选择，可我既然答应了琳琅前辈，我还要再努力一把。”
感受着体内禁制的冲撞，她强忍反噬的预警，手中出现一颗丹药，只是用力一握，指尖露出微末的齑粉。
“灵玉，”她喊。
沉浸在悲痛之中的人毫无防备地转过头，迎面挥来一片轻盈的白雾。
少年快速掠至灵玉身边，伸手接住那软软倒下的人，喉间的猩甜叫她苦笑一声，终于忍不住痒意咳出一口黑血。
杜仲赠她的一味强效安神丸，一颗下去，就是延铮都能立马睡着，对身体并无其他害处，反而还能镇定舒缓。
即便是这样，只要无衣对灵玉出手，还是会有轻微反噬，幸亏并未伤及灵玉，所以禁制反噬只是有些内脏损伤。
无衣草草吞下治伤的丹药，看向谷口走来的人影，心里暗暗骂了句娘。
是御兽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