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衣觉得自己这波逼装得很成功,咧开嘴冲凌亭笑笑,两颗小虎牙露在水汽之中。
噗嗤一声,凌亭笑了出来,到底没扫了小师妹的兴致。
在无衣觉得自己被这温泉熏得昏昏欲睡之时,她轻软的声音响起在殿中。
“师姐,你杀过人吗?”
“自然杀过,”凌亭忽然想到了什么,面上浮现出欲笑却哭的古怪神情,“小师妹,你不要怕,千万不要怕,杀妖兽,杀人都是一样的,一刀下去,就好了。”
无衣睡过去之前只隐约听到了一句不要怕,千万不要怕。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
在筑基之后无衣还是头一次睡这么长时间,跟熬夜看小说然后睡到日上三竿的大学时代一样。
她慢慢醒转,迎面看到那绯色织金的帐子掩得严严实实,自己躺在一个雕花黄梨木的大床之上,鼻尖隐约嗅到一股悠厚檀香的味道。
实在是个,过于精致的小姐闺房了。
无衣掀开帘子,才发觉自己身上只穿了贴身的素白天蚕丝的中衣,入目是一间阔朗却无一处不精美的卧室。
原本还有些昏沉的脑子终于反应过来,是凌亭师姐的屋子。
凌亭出身富贵之家,自然吃穿用度都极为讲究,与延铮的竹楼不同,她的梅岭之中修筑了精致的亭台楼阁,只是她只在堂屋之中停留过,不曾进到里间来。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凌亭骤然出现在了屋子当中,“小无衣醒了?”
见她点点头,凌亭指了指那被她随手挂在木施之上的弟子服,“你的”
参加宗门大比的弟子多半会身着弟子服以示身份,所有弟子服都绣着虎纹宗徽,外门为白色绣线,内门则是银色绣线,亲传弟子则是金色绣线,无衣自己的那身便是金色。
她隔空一抓,取过弟子服三下两下套上,又扣好皮质腰封的虎纹扣。
凌亭走到她面前替她理了理衣襟,顺手勾起一缕青丝,“你这丫头,小时候说自己人小手小,不愿意学各种发髻,如今呢?”
无衣赶忙摇了摇头,做出一脸苦相,“好师姐,你可饶了我吧,我真不爱那个,不说那些拧来拧去的,假发包带着不沉嘛?还这边一个金簪那边一个凤钗的,我受不住,就束男子冠发就好。”
“不中用的东西,”凌亭有些恨铁不成钢,“真给我丢脸,做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不好吗?”
被师姐数落完的无衣已经自动跑到了水云境前,掏出一个梳子开始通了通头发,胡乱就要把头发拢起来梳上去。
“罢了罢了,我来”凌亭看不惯那磕磕绊绊的样子,走到她身后夺了梳子,“等你年纪大了爱美了就知道后悔了。”
倒也不是无衣如何,只是她是在记不来那发髻的梳法,这边一下那边一下,惹得她头大,仿佛她的天赋只存在于看书和修炼之上,在打扮自己上属于,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上辈子倒也无所谓,一直是短发,常常各个颜色换着来,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正有理发师在。可到了修真界她就麻烦大了,遇上的女修云鬓香腮,个个仙女儿似的,她跟着凌亭学了两下,没学会还惹得心里烦躁,索性就不学了。
无衣的头发又多又滑,她自己很难把住,每次束发之时都要挣扎一番,可在凌亭手里不知为何极其乖顺。她将额前的碎发连着前头的头发一并编成了几股辫子,拢共攥进马尾之中,用穿了嵌透水碧珠的银纹黑锻发带束好,绑的结结实实。
无衣使劲晃了晃脑袋,也只有自己的头发甩来甩去,高束的发根并未松动,也没因为动作的时候坠得发根疼。
她忍不住夸凌亭,“师姐就是比我厉害。”
凌亭敲了她一个脑瓜崩,笑骂她,“你个不中用的小东西。”
无衣捂着脑门后退两步,又掏出一条抹额,和那发带是一个款式的,只是珠子更小一些。
“倒是奇怪,你旁的不知道打扮,怎么每次见你都要勒上抹额了。”凌亭有些奇怪,抹额并非是个时兴装饰,除了无衣罕见他人日日带着,也难为她特地去搜罗这些。
无衣表情一下有些微妙,摸了摸自己的额中,“所修功法,会在修炼之时额心有印,在外恐被有心人讹传。”
凌亭一下就懂了,无衣资质非凡,若是有心人利用恐将引来祸端。
她不再提这个,只暗地里想着叫家中多做几条抹额送来,“对了,明日狩猎,今日我教你几招。”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凌亭拿出一只弓来,“师父从前也教过我弓,我估摸着也教过你一点,你如今学得怎么样。”
无衣接了弓,取出一只白玉扳指带上,端正好姿势,拉满弓弦,灵力化成箭,流星一般直直射了出去,箭尖穿过枝头叶片,留下顷刻只见,那片绿叶化为破碎的汁液。
凌亭叫了声好,“倒是比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好多了,只是你这灵力到底在狩猎妖兽之时是不如弓箭的,灵力到了猎物体内必定会炸开,对之后的皮毛和骨肉收集都有影响,范围还是不够精准,此次你还是用箭镞好些。”
无衣被这么一提点静了心,抽了一只箭簇,看向百步之外的靶子。
“你有个毛病,不会节省力气,刀法我不懂,可拉弓之时你总是会拉满,需得知道,许多兽皮并不需要这么大的力气就击穿。”凌亭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弓满易折,弦紧易断。”温和有力的女声在无衣耳畔响起。
握弓搭箭,无衣缓缓吸气,手靠颌下慢慢拉开弓弦,力灌千钧,放箭呼气,箭簇刺破空中,直直奔向靶心。无衣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开始检查自己的动作。
“再练练,明日之前找好手感,”凌亭点点头,并未多看一眼靶心正中微微晃动的箭簇,“别傻乎乎的老和那些玩意近战,小心弄脏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