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经暗淡了。
在平常这样的时间,沙漠上的一切早就缄默无声,在偶尔传来的一声猫头鹰的鸣叫下,夜色逐渐深沉。也许是投石机发出的动静太大了,一只孤单的沙漠狐从一个不起眼的洞口中冒出毛茸茸的脑袋,一双巨大的、满是绒毛的耳朵打着卷,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怯生生的望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十字军营地,在轻绡似的夜色中,远远传来人类的欢笑声和粮食做熟的香气。
在十字军的不懈攻击下,拉卡内距离城墙比较近的建筑,大多数被投石机砸出的石块摧毁,建筑的石料大块大块的向下落,更是加剧了在附近的危险性。
“不要乱,整齐队伍!”在一堆废墟中,一个骑在战马上的军官大呼小叫的,试图对着眼前乱糟糟的士兵们指挥,然而效果甚微。此时已是深夜,疲倦的守军们早已乱了阵脚,头昏脑涨的四处抱头鼠窜,压根没几个人听从军官的话。
一枚又一枚巨大的石块被配重投石机扔进城里来,砸的城内那叫一个人仰马翻,米尔扎亲眼看见一群勉强在一个小军官的指令下聚集起来的士兵们,被一发涂上了沥青的燃烧石块砸中,那块地方顿时被粘稠的鲜血、脑浆、内脏、断肢肠子什么的铺满,看上去简直恶心至极!
“救我,救救我!”在周围的一片废墟中,忽然传出了很虚弱的男声,让米尔扎下意识地把目光望向声音传来的位置,瞳孔陡然放大,脚步也停住了。
在一堆石头建筑碎裂的残骸中,借着火把的火光,只见一个浑身血琳琳的、只剩下上半身的士兵,用指甲比较长的双手朝着他爬来。是的,这个士兵的下半身已经和他的躯干远去了。没有了下半截身体,肠子暴露在了空气中,拖了大半个厄尔长,看上去有些恶心。这个士兵的身上、脸上满是沙土,手上满是鲜艳的血,不免令人想到现代电影中的丧尸;手上的指甲被结实的地面和倒塌的建筑物石头明显磨坏了,指甲缝里面都是脏兮兮的沙尘和血迹,看上去十分凄惨。
看见米尔扎后,这个可怜的士兵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快速地向着他爬去,一边哀嚎着,一边喊着希望对方杀死自己,结束自己的痛苦。身上的亚麻甲磨破了,指甲磨断了,手指磨破了……然而,他仿佛没有痛觉一般,对这些伤害没有任何反应,一双漆黑的眸子只是牢牢地定在米尔扎身上,仿佛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让他改变主意的东西了。
“好,很好。”他的眸子里倒映出的,是一把上了弦的弩。一根尖锐的弩矢被装在弩机上,尖锐的箭头遥遥指着他。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一双平静的眸子从弩转移到米尔扎的脸上,眼中则是满满的决然。
米尔扎缓缓闭上眼睛,扣下了弩的机关,只听见一声弓弦震动,弩箭被射了出去,重重的扎在那个人毫无防护的面部,深入了对方的大脑。
米尔扎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睁开眼睛看向尸体,轻轻地说道:“保重,愿你的灵魂能回到安拉的身边。”
与此同时,在城市内的中心地区,工程仓库内。
当地的士兵并不甘心被毫无反抗的挨打。在他们的催促下,一间间房子被拆毁,商人手上的材料被强制征用,通通被集中在仓库内,被技术人员们统一制作成人力投石机。
“快!”在一群重装步兵的催促下,一群穿着短袍的工程师迅速的组装好几十架人力投石机,通过省力杠杆的装置,把它们装在四轮的车上,最后在一群轻装步兵的看守和一群农兵的跟随下,被缓缓推向前线。
人力投石机制作方便。对技术要求不高,在此时这种不缺人的情形下,自然是再好不过的选择。至于城墙上的那些弩机和投石机,则是在第一轮投石的时候,便被当作重点目标着重攻击了,此时更是完全成了一堆毫无意义的碎渣、
一行人在用他们最快的速度的情况下,很快就赶到了城墙附近。此时,城墙边上那一块已经损失了超过600人的守军,城墙上的活人已经十不存一,守城的器械尽数被摧毁。城墙上修建的石质箭塔,大多数都变作一堆废墟,如果不进行好好的修理,便无法再承担原本的作用了。
借着倾倒的火把黯淡的火光,他们亲眼看见地上到处都是尸体和伤兵。大多数的尸体都看上去凄惨恐怖,或是被石头砸成两三块,或是变作肉泥,血和脑浆流了一地,现场闻起来腥气十足!
“呕……”其中一个撒拉逊轻装农兵,闻着空气中散发着的腥燥之气,看着周围残缺不全的尸首,听着伤者的惨叫声和哀嚎声,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恶心吐了出来。这个人的呕吐仿佛是一种连环反应,在他的带头下,周围的好几个人也同时吐了起来,给这恶心的空气又加了点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