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嗅青梅(下)

雨后天晴,雾散天明,一早,便有一副书锦送去了各宫。

寒云知柳意,陌路须边歇。无意折杨柳,云若苦做衣。

雅琴见玉壁持着一幅书锦,疑惑靠前,持起书锦。急张拘诸道:“这是什么意思,山水画配诗,看着笔墨不像王爷的。”

雅琴细看道:“寒云一道知柳意,二道又折杨柳。苦做衣便算了,还加个若。送本宫这诗,是意在本宫矫情虚假,还是暗示本宫表里不一。”

雅琴对玉壁道:“这画是谁送来的。”

玉壁立竿见影道:“是华来公公。”

雅琴道:“华来只受意于王爷,那这书锦图便是皇子妃写的喽,如果是她写本宫,那便是暗示王爷本宫坏事做尽。”

玉壁道:“如果是皇子妃娘娘送的,那为何不直接给王爷送去,还要先给娘娘过目,这王爷守了皇子妃娘娘一夜,可见病的不轻,那里写的动诗。奴才方才看见华来公公从华容宫的方向走来,说来这公公收钱办事也都是常事。”

雅琴觉道:“如果是华容宫那位,那便是暗示以前那件事。”

玉壁疑惑道:“娘娘说的可是太子府潜邸时与净元夫人之子...”

玉壁话还未完,雅琴便暗生怒意道:“别提了,本宫心里清楚,一提到她本宫就来气,快呀,叫秋望来。”

玉壁向殿门口的太监王铨挥手示意。

侧殿里也同王府的任何一处,夏日可畏,流金铄石。炙阳如束,打在身着棉袍的夏竹身上,似淋雨凄戚。

夏竹哀道:“你若是再这般,我便告诉娘娘。”

秋望端着侧殿婢女饮用的水,歇斯底里道:“你还敢吱声,你就是我的奴婢,怎么,棉袍不够热?现在就让你凉快凉快。”说罢秋望将水往夏竹身上一泼,于此同时守门太监推门而入。

王铨道:“呦,瞧瞧,都是下贱东西,竟狗咬狗自发嚷嚷起来了,可别弄的喧闹,扰了娘娘休息。娘娘的意思,请你到殿中伺候。”

秋望双手麻抖到殿前,润泽与雅琴窃窃私语着。雅琴眼高手昂道:“呦,看来是平日里头本宫待你过于刻薄,竟生的如此恶毒的秉性,都是连名字都不配拥有的东西,像极了那些野生恶犬。你也是贱婢,她也是贱婢,噬亲之事怎可做得。”

闺房之教,人之本性。雅琴近靠秋望,正想着手打她,可手抬过了胸,却又犹豫不定。雅琴放下了手。雅琴道:“算了,也别脏了本宫的手,叫夏竹那丫头来,你就先回侧殿待着吧。”

夏竹唯唯诺诺的来到殿中,行了个大礼,五体投地。

雅琴口蜜腹剑道:“瞧瞧,如此乖张听话,竟此般凄惨,以后不必畏畏缩缩的了,你可以大胆欺负回去,本宫封你做这长胜宫的侧殿之主,位分形同侧嫔,这长胜宫养了太多王爷的侍婢,各个都幻想上位,是该安立个人好好管制管制了。”

夏竹正襟危坐里暗自窃喜。

夏竹如鬼使神差,信增百倍,推开侧殿的门。秋望还是乔摸乔样的走来,谁知夏竹扑面就是一巴掌,也是木偶衣冠道:“现在做奴婢的,该给本主跪下。”

秋望怒吼道:“就凭你,如今皇子妃已得封,位分是王妃位分,府里事物也是由皇子妃打理,她有什么权利封你位分。”

夏竹阴森道:“你不敬主子,违纪犯上,本主有义务好好罚你。”

夏竹抽打着秋望,秋望边嚎叫着:“你是奴婢。”边声绝泪下。

这夏日的茶便是凉过了时候,人也生了去意,心里又是画,又是似净元夫人的秋望的一张脸。雅琴忆起的太子潜邸的一桩旧事,怕也难生惬意,正准备起身去华容宫,一边的玉壁提点到雅琴已然禁足,玉壁便安排润泽请了黄镶来。

华容宫此时也是与长胜宫一般的倦容。

黄镶刚收到书锦也是奇怪不已,似七彩石泥,光怪陆离。

书锦有诗有画有文宗,这实是醒目,黄镶看道:“这寒云知柳意...云若苦做衣,莫非王爷明白了我的一片苦心。”

“王爷不会明白,这事娘娘该担。”不知从何传来

黄镶四处望去,瞧见了门口的润泽,迎道:“不知公公无事前来,是为何。”

润泽道:“娘娘怎知无事,这事可都在字画里有,都在娘娘的回忆里了。”

黄镶愧疚道:“是贵皇子嫔有请吧,本宫去便是。”

玉翡道:“就算娘娘曾经那般,可娘娘服毒受罚,俸禄不收已经多年,改还的人情早就还了。”

黄镶没有理会玉翡,而是随润泽向长胜宫走去。

散落灿烂的点星如雪,不然为何在这回忆的慢道里冰霜刺骨。

黄镶见了雅琴侧过脸,暗暗的,引咎自责着。

雅琴怒斥道:“这锅本宫替你背了许多年了,如今你写诗暗嘲本宫,又是什么意思。”

仔细想想书锦二字黄镶道:“这净元夫人当年虽一口咬定是你做的,但受罚的还是我啊,而你今日不分青红皂白就说你手中的书锦是我写的,你又是几般意思,这华来刚给我送了一幅书锦,又立马朝你奔去,这书锦内容只怕不差。这书画文宗王爷从来都是抒情达意,怕是贵重又饱含深意,怎会送与多人”话罢,对王爷原谅的盼望又一次落空。

雅琴道:“这书锦即不是你送的,王爷不会寒酸,皇子妃又怀病不起,难道是死去的净元来报复你了。”

黄镶道:“这皇子妃也并非写不了书锦,听闻早儿,皇子妃醒过了。”

雅琴汩汩道:“瞧瞧,这皇子嫔的消息比本宫还灵了,如果是她,那便是在暗示秋望是本宫杀的。”

黄镶惑道:“这诗怎么能暗示这些。”

雅琴释道:“这云看似知情达意,实则折断杨柳,这苦情和这看似无意都像在装模作样。”

黄镶道:“而我看这寒云与柳是一对知心,即便折断纸条,也是无心之失。罚过,便不伤感情。”

雅琴妄自尊大道:“我看是你蠢笨,悟不到其中道理。”

黄镶悟道:“这皇子妃怕是发觉入府那夜的白莲花,与船夫的落水有蹊跷,开始试探各宫了,我看方才华来盯着我,怕是在看我看到诗以后的神色。”

雅琴道:“什么白莲花,什么船夫,和本宫有什么关系,不知你从那里听来的胡话,本宫只是没有尽到引导皇子妃适应府里规矩的责,本宫已经担罚了。”

黄镶道:“怕是皇子妃娘娘看你与春盼的死有关系,这别说皇子妃了,谁都有理由相信你是存心霍乱宫室。竟然你要霍乱宫室,放株白莲也不算什么。自然查到杀死春盼的凶手就相当于查到准备害自己的凶手。”

雅琴道:“那春盼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凭什么指摘本宫。至于那船夫,家底干净着,查不到什么。”

黄镶示意道:“为了以防万一,为何不主动向王爷提起那件事,让王爷迁怒于你,这样也让皇子妃知道,娘娘看了诗的确不好受,但全是因为那件事。”

雅琴不屑道:“本宫在乎皇子妃怎么看做什么,只要不落罚在本宫这就好。”

黄镶请示行礼了一番,便离开了长胜宫,走前抛下一句话“百花同艳,什么事都有个联系,娘娘若是不在乎清白的人,便不会叫小妾来了,我今日说的一切皆是为了这事不牵及自己,小妾定不做你这长胜宫的第二位崇敏德。”

雅琴坐在喜鹊精雕黄花梨长榻上,瞧着玉壁道:“如今这安氏已经晋封,本宫霍乱宫室,帮她讨皇帝开心也够时候了,她该回报本宫了。”

玉壁吱道:“娘娘打算要什么回报。”

雅琴道:“本宫带着的可是客氏家族的荣光,他老人家病着呢,只侥幸怀得我这一女,王爷已是储君,竟不是皇帝。其中变故是皇家争锋,但家父将我嫁入王府,孤注一掷,这争锋中受挫的到是本宫了。即便封开元的颐润园那位携领女官给王府宫室设了这么多封位,且仅王爷可用,世子贝勒无法沿用。倒是给了我们一个交代。可这妾室终究还是妾室,自然是比不上宫里的娘娘,若本宫当不上正妻,又怎么对得起家父这一掷。”

玉壁道:“眼看着这就要晋封了,前朝突然来旨,嫁来一位皇子妃。”

雅琴道:“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本宫不做,没人受罪,那家族大业何以成,要怪就怪这统治者没有安排妥当,孰是孰非,不过是缺了就去找补罢了。”

同和殿是高贵地方,窗外没有人影,窗内的散打灯阳也只是窗纸透的。识趣的形容,便是灯火阑珊了。

雅娴睡眼朦胧,问玉笏道:“王爷呢?写时没见王爷,现在可回来了?”

玉笏道:“书锦送去后,娘娘又睡去了,王爷在殿外等着娘娘呢。”

寝殿外的,还在愁眉不展,手握着香囊,满面似淀沉香烟,黑眉连结,只隔鼻翼上的一片。

华来察颜观色,斜肩谄笑道:“王爷可是又在思念怀赋小王爷。”

武隰只是淡抹一笑,似春风拂过宫墙面,吹醒了久未经风的四方天地。但这张脸又是何等的沧桑。

武隰回过头来,见到皇子妃,双目相识,不知夫妻相见又该如何模样,不知所措,不言不语。雅娴杏腮桃颊,两片绯红,朝殿内走去,淑雅端庄,面贴笑嘴。雅娴落座在寝殿的床上。

雅娴望着闲步走来的王爷,雅娴云兴霞蔚道:“王爷今日可是要圆前些日子未圆之房。”

武隰笑容可鞠道:“看来爱妃是想幽默风趣的和寡人聊,也没有丝毫怪罪寡人的意思,今日初见竟是这般的开头,似相识多年,爱妃可知一见如故?”

雅娴听了一见如故几个字,嫣然而笑道:“容忍是君妻之道,只是王爷又是救了妾身,而又道出一见如故,妾身怎么会怪罪。”

武隰道:“若容忍是爱妃要守的君妻之道,那寡人所受,也有义务护爱妃周全。至于这一见如故,寡人又说出了几般门道。”

雅娴道:“妾身见王爷也是一见如故,就像见其余千千万万的人一样,但少有人见妾身也是一见如故,有一位老者,一位书生,余者您是夫君。”

武隰道:“爱妃可读过点绛唇蹴罢秋千,爱妃则是羞走,这没见过面怎会羞走,又怎会回首。”

雅娴道:“照王爷这般说,妾身是与王爷曾经在冥冥之中,千里赛马,相舞楼台,歌唱欢笑,才求得此刻一时的一见如故。”

武隰又是一笑,准备抽身离开,雅娴没有相敬如宾,而到是像老夫老妻喊了一声:“老家伙!”

武隰回眸道:“大家都觉得寡人老了,爱妃也是吗?”

雅娴和蔼愉欢道:“话的意思是人定的,说话的人想带着什么意思,包含着什么意思,话便不一样了,妾身还可以唤您小傻瓜。”

武隰没有震怒,波澜不惊道:“爱妃通透,如此唤寡人,便像先皇对寡人的教育,或是对犯错的我怒骂,但也正因如此,我才会明白一些道理,怕是话里的意思也是教导。若寡人微笑着骂你,你可会怪罪。”

雅娴有些觉得不可思议,面前这个男人不像大多数人那般会指责自己三观不正,指责歪理。

雅娴盯着武隰,丁丁列列道:“妾身就当不识字,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只听到背后的一片爱意。”

武隰道:“爱妃为何总是盯着寡人的脸。”

雅娴道:“王爷这不是老,脸里有尘世沧桑,这脸从不同的角度看还不是一般模样,但神汇,怎么看都还是辨得清是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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