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就让宗宝挣着吧,成全了宁大人,别的你就甭跟着操心了,记得不要让我爹知道。”白泓愁眉对白二,他如今就算知道宁潜做了什么都不能干扰。
白二立即迈开他那结实的两腿,奔出中庭,他只要走得快,是能和马车一样快的,京城的马车被敕令不许狂奔。
他儿子今日挣的银子是白大人网开一面,默许的,但也是仅此一回。他要让儿子不能乱花,还要看着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干私活。
白泓走在二楼廊上,看着翠绿远山,如果那事儿顺利,他这辈子就要欠着乞伏沐一个大人情了。
乞伏沐这会儿正在广武城南的临时军营,顾颂在他的精心安置下,洗热水熏香,更换了常服又焕然一新成了昔日清俊文雅的样子。
白家膳食间,白泓让里面仅仅留下婢女莺儿,他斟酌再三对裴世恒说:“宁潜这次急了,找了个资深学徒帮他把货交上,你说他就不怕掉脑袋吗?”
宁潜五十多岁,裴世恒三十多岁,白泓比他们阅历要少得多,裴世恒端坐着把腿微微分开郑重叹息:“他姓宁的和京城那些贪脏枉法的人一样,他们胆子只会更大,不会退缩的。”
“他怕是这次会引来杀身之祸。”白泓认为,那些人一旦知道这琴不真实,若是都尉署的有丞这时候把人拿下了。
裴世恒浅笑不语,跟着白泓站起来到中庭赏花,四月天气,黄昏天光还很亮,不到戌时正,这天色就不会暗淡。
白泓刚才就吃了一碗豆花,最近吃的少,是被思念填补了胃口。方才裴世恒那番话让他受益匪浅,世间所有事虽然是有规矩不能脱离,但有些人就是能设法从规矩的夹缝中获取利润。
他白泓,依然是干净不能沾染俗世杂烩的人,贪赃枉法的事儿他不能,也做不来。
到了戌时,白泓的老母居然还说动裴世恒,把他的夫人也请来白家吃饭,人一多那个铃儿也出来膳食间里帮忙。
戌时初,宁家大门外的有丞,他们商量好了一个蹲守后门,另外一个守着前门对街等人出来。
只要是奸细,他们就能喊巡弋的士兵过来帮手捉人,这次的事儿要是成了,他们会获得嘉奖。
守备着后门的有丞,他就是宁家在这宅子里住的后生,他知道有两个后门,一个宽敞的能出来一辆马车。
他就守这里,主要是希望能看到梅君那位风姿卓越的女人,她自从进了门就回家很守规矩。
这道门是虚掩的,出来的马车也是宁潜的马车,他很鲁莽其实也装的鲁莽,上来就掀开车帘。
里面当然不是梅君和孩子,那是三名衣饰鲜亮的夏国人,他们特有的平原地区的古秦人面庞,比大渊多数人的脸平面无奇。
“你小子真无礼!谁让你在门口的?”马车里跳下来宁潜,拉住这位有丞就塞给他十两银子。
他的本家侄子,他怎么能不认得。这有丞赶紧笑脸相迎:“那不是,侄儿以为是小婶母在里面!”
“去吧,不能给别人说我从这里出来了。”宁潜给了银子就不打算理会这人。
宁潜回到马车里又好话安抚夏国的乐丞,马车夫被指示往西城走,那里只能去原先梅君住过的小巷二进院。
那里之前也是被他花银子打造成会客的地方,外院整个雕花屋檐,里面大梨木屏风还置了台子让人来行朝会。
另外,他让人去馔香阁请梅君盛装过来,还要带着菜肴,今日稳住人客就是稳住了钱。
守在前门的有丞是个细致的人,他发觉事态有变化,他骑着毛驴又租了快马去西城,他们都尉署对宁潜的情况很熟悉。
梅君在馔香阁是比之前要忙碌了很多,孩子一哭她就牵手带着一起巡视各包间,因为乞伏植的短暂爱护,她已经拒绝为宁潜提供陪酒。
她过去那些衣裳也收了不穿,她不能让宁家那些女人们再有鄙视的目光对待她。今日,乞伏植还偷偷的来看她了。
这时候,宁潜家的管事来转达了宁潜的话,她断然拒绝:“我是孩子的母亲,总是去那样的所在,我儿子长大了怎么看待我呢?你把这话给宁潜说,我现在就等着半个时辰后回家。”
管事的很会察觉事态,看他家老爷今日那份谨慎,小夫人这趟西城必须得去。他殷勤地抱着梅君身边的孩子,那孩子踢开他的手:“滚开,你就是管事的宁奎,我长大了就打死你!”
“你别跟一个孩子见识!他说话不懂事,这事儿我去不了,宅子里夫人给我交代规矩的,我不能再坏了。”梅君知道宁家的管事也不好惹,她把话说的很婉转。
这管事的怕宁潜到时候会处罚他,他让人把孩子抬着,生硬地一手伸开,脱下衣服帽子就是逼梅君上马车。
梅君有孩子身不由己,又不能硬着再拒绝,只好上了马车把孩子抱着去。
馔香阁大门朝着街角,这里繁华热闹,视角开阔,门前人来车往。
不远处一铜钉马车里,一双深邃的眼睛里沉沉怨恨到怒不可忍:“力仁,拿准机会把马车里的人给我带回到原处,别的人给我消失了丢河里。”
“喏!”黑壮魁梧的男子力仁带着黄亮的柳编斗笠,转身下车时候对一个侍卫说:“有孩子,记得到路口接应我。”说完就大步没入人潮中。
宁家马车出了闹事大街拐个弯,也就短短二十息的功夫,听见那赶车的管事样子的三十岁瘦男被捂住嘴之前喊:“干什么?你不知道这是谁的家眷?”
力仁心想京城很大,区区太乐署的乐丞的管事这么猖狂,那就让他死了看看能出什么事,他从腰里摸出来一只夏国制作毒镖插到这宁家管事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