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泓从床的那一头翻过来并排坐他身旁:“看得出来,师弟对这词曲向当地熟悉,如果我们三日之内完成,那你就能有机会摸摸看“神农”。”他认为顾颂的才情与天赋可以试试看,总是也该给这人鼓励,让他在这次意外的伤疼中振作起来的。他为他背后靠上软羊毛垫子:“你就该认为你自个是好的,身子骨都是无恙的。”
“恩,我也是这么想的!”笑着会心地捏住师兄的手,顾颂又问:“这怎么会留在你这里,应该不是你一人所为吧?”这种记录乐谱的方式知道的人稀少,虽然他认为这或许和他爹没关系。
这个傻子果然认真的一根筋。
白泓笑的肚子有些抽:“这还是你爹去年这时候来京城,他建议我爹抄写下来留着有用。虽然我们乐署也有留底,但他说我们的自己留下一份妥当。”
“原来是这样的!”他背部一伤,心头对未来渺茫,现在有了这份乐谱的加持,他们接着发挥琴艺排演协调就很快了。
两兄弟翘着腿,趴在床上看着曲谱歌词,伸手用掌作波浪打着节奏清唱。
内居室大屏风旁,出现了白季旺,他看见他俩靠那么近,愣了瞬时骤然呵斥:“外面天儿这时候正暖和呢,咋不出来晒晒?”他总认为,有些伤疼是能用太阳晒就能辅助痊愈的,就算病疼不会痊愈也会让心境跟着好些。
白泓停住不唱了,拉住顾颂坐起来:“爹,我们正看他爹留给咱们的手抄《凤求凰》大调乐谱,他还不知,我就让他看看先。”
白季旺不客气地嗔怪:“泓儿,你要尊称一声顾师叔,你说你如今还有没有个礼性啊?”儿子被革职,琴坊内预定交货的那些乐班,他们名下的售卖行并不急着需要货,都来这样闹的他心里不安。他脸带愁云低声对儿子说:“琴坊内你也该过来,师弟的伤好了你也该来琴坊帮着看顾个店面啊。”
这一早上到中午,白泓因为门口来了冷月淑的马车,他似乎忘了爹一个人守着琴坊多么不易了。二房如今是不会出来帮忙的,人家忙要紧的,为他家女儿们张罗上元节亮相。
“爹,娘给颂做衣裳,我就跟着看了会儿,现在我们就去… …”白泓立刻地拉上顾颂敷衍起来,还对他眨巴眼睛。
“胡说!你几时对做衣裳有耐心观看的?”白季旺看一眼顾颂的眼睛低垂,他就知道儿子不愿意去琴坊那样人来人往的地方。他气的拉住儿子往外拽:“想做什么你就正经地投入,没有要来琴坊帮工你就快些准备协奏出乐。”
白泓臀部挨了一巴掌,顾颂连忙拉着他进了右侧屋,把门关上前对师父说:“师父,我和师兄看看乐谱喔!”他们师兄弟正要探讨乐谱,这关乎上元节的竞乐,师父或许并不在乎这个,但这很重要。
看到顾颂这么袒护白泓,白季旺抿嘴笑了。弘明师弟要是还在的话,看见他们彼此的儿子相处这么好,他该会在这里长住一阵子的。
昨天因为紧张顾颂的背部伤势,他忘记了他离开琴坊的时候爹给他交代了一声,因为琴房那要赶着交货能帮忙的人不多,在他还没有决定要协助阿舅表叔的时候就必须要进坊内制琴交货。
可这会儿,管家白二必定被叫出去帮手了。他和顾颂,还是先看看旧年的琴谱。
顾颂看着去年他爹的线形记录的琴谱,还有那隽秀的写词的笔锋陷入了思念。
白泓坐上顾颂的床:“来,我唱歌很好的,我唱这首词给你听。”
“恩,听师兄唱的,声音那么动听可是为我一人独唱的!”
他这自负的语气淡定的很,顾颂将那张他爹手抄的词本递给他,他那夜听他在北院唱的稀松慵懒带着敷衍,等他唱完这曲改编过的《凤求凰》他对他的音律资质认可了。师兄可是太乐署内夜唱首席,那歌声必定是举国认可的最美声音了。
白泓说:“我唱的优等,你舞的惊艳。再来个琴瑟合鸣,咱们就是四国第一啦!”
顾颂被这样的自夸服气到没话说,问他:“我舞的怎么惊艳法儿?”
“宛若游龙翩若惊鸿啊!”
顾颂趴床上笑呵呵,右侧室里就他一人笑翻了。他从来没有给人这样赞扬过,什么好的赞美,只要有爹爹顾弘明的琴仪和继母石秋月的舞蹈,他的奏瑟和舞蹈就平平无奇的
过了半时辰白泓跟随石轨,还有才刚扮成尼姑坐着小马车进来朱桓台的冷月淑,她是被白仲融亲自驾车接到家的。众人又将选择的乐曲进行商议。
第二日巳时正,顾颂独自来到惠心院
石板道两旁的积雪中被霜杀死的牡丹花枝,支棱着残存的红紫色,婢女带着小铲子正在费力剁开冻土,企图让这行人的石板路好看些。
顾颂小心点地推开正屋门,他想给师父说声,如果排演已经到位,那他可以到琴坊去给师父帮着把琴制好了交货。
想起这几日进去二房那边的朱桓台,看见那里院盛开在棚里的牡丹花,而这惠心院正屋里就那一盆的牡丹都快要凋零了,这气势明显的落差太大了。
“师母!”石令婉正在内侧屋,他轻声唤了一下里面的人就听见了。
“颂儿来了!”石令婉走出来时,盘子里放着一双靴子,是男子穿的金线绣的金戈样式。
师母是那种端庄大方又朴实的贵族夫人,但与她住的这陈旧宅子不相衬,白家这个小院富贵的有些勉强。
“师母,我就是来这里等师父的,想问您最近琴坊的货都交的差不多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