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轨刚才打儿子,那也是为了给白仲融一个交代。
此刻被亲妹外甥连着质问,他心里的酸楚,就快要溢出来化作一抹销魂噬骨的薄笑:“打一回也就长大的这十七年里的头一回,往后就算他求着我打他,也未必能如他的愿。”
妻舅的儿子那么老实懂规矩的,这次莫名地因为自己白家侄女被挨打,白季旺心头不忍了。
“他阿舅,再如何,咱们都不要打孩子。泓儿这事情,兴许就是人家早就谋算好了的,怪不得谁。”
石令婉心头的沉重,因为刚才白仲融的来到,还有内侄的被打变,她的自责到心底了,她认为是她在家里没有尽心维持和睦才导致的这局面。
现在她夫君说了这话,她接住话说:“那我们当初走的路子就是阎偌,昨夜他不是也跟随谢大人的儿子来了吗?他表弟宁潜的谋算,他没有理由不知。你说,他这时候想脱身从此事上甩个清楚,我可不依他。”
“娘,算了!不要再和那样的鼠辈有什么瓜葛。”白泓想在此后的日子里保持清静一阵,必须先阻止家里人这么做。
“泓儿这话我赞成,阿妹,你要是继续纠缠讨要什么,和这样的鼠辈真的不会讨到什么便宜。”石轨的嗓音是轻送缥缈的感觉。
“他阿舅的这话很对,夫人,我们白家也还不至于把送出去的礼物要回来。”
白季旺心里明白他夫人是掌家的,她心疼当初送给阎偌的那份黄金,他当时再三说明了那是大渊国仕大夫们之间的潜规则,不送行不通,这样一说了石令婉才答应的。
“爹,姑母,我今日一早去学馆,无意听到阎夫子对人说什么,当年就是为了白家那一千两的新泉币… …”石嫣然在白泓对面,看着表哥逐渐晴转阴的神情,他不敢再说下去了。
“嫣然,你把话说明白点,你说多少?”
二百新泉币就是一匹官马的价格,按照这标准,爹娘将折价半座宅子的资产都压到他的仕途上了,难道单凭礼乐界的实力,他白泓还不能在宁潜那类老鼠辈之中?
石轨心里痛苦到把眼睛一闭,表示他就当还不知道这一切的背后,但他明白这世道就是有如此混浊的区域。
“啊?这也太贵了!”顾颂是个后知后觉的脑子,他惊讶但他看着长辈们沉重无语的瞬间他就后悔说话太快了。
“师弟,你说的对极了!我,白泓就不是个人,我不配为人。”
白泓这两年里安心洒脱地往来太乐署里外,他自个认为那是他年轻有才接受族亲长辈的举荐,很荣幸也喜得其位的地方。如今这一刻,他才明白他和那些往日里他所唾弃的资质平平又虚伪的老吏们一样,背后也不是很干净了。
白季旺看到顾颂的脸,他就能瞬间想起他那师弟顾弘明,他的无奈并非他一开始就自愿的。
石令婉叹息,石嫣然把头低垂下了,他其实不愿意想到表哥仕途上,他虽然也曾渴望能在太乐署内行走,但在此刻,他看见白泓眼里的极度恼火也等于看到了希望的破灭。
“爹,姑母,嫣然明日不想去学馆学音律了。”石嫣然忐忑说了这些话。
看到表弟眼里闪过绝望和灰心,白泓难以掩饰的悲壮对他爹娘说:“爹,娘,我会把那一千两泉币给咱们家要回来的,你们等着,也给我些日子就看我的。“
他话说的轻巧,但心里虚的想哭,曾经的骄傲没有了,现在发誓要回来送出去的银两,而他在王廷几乎没有可用的能攀附的人物。
“说什么傻话呢,这不可能的。”石令婉作为当家主母,这时候由夫君和阿兄在身旁,她的背后信心又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