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得到了莫岛主的首肯,这才放心下来,开始大声说道:“那药,是以碟姑娘半月前托我买的,她跟我说,是用来贺他师兄成亲之喜我才答应的,可是没想到,以碟姑娘竟用来害人。”
“你胡说!我没有!”以碟慌张地辩驳,“师姐,你为何要诬陷我!?”
“我诬陷你?真是恶人先告状。”程珠似笑非笑,她摊开双手,转身看向布朗雄,“敢问,异域的船上可有合欢之药?”
“那肯定没有啊!”布朗雄当即否定,“我们是来夺魔……多么热情的想要以乐会友啊!”他差点说出了心声。
“可是以碟师妹前些日子告诉我,异域的船这次会带一批合欢药。”程珠说着,又看向箫瑶儿,“她还说,是瑶儿妹妹让异域的人带来的。”
“我?”箫瑶儿再次指了指自己,“我怎么可能,我常年住在蛇林,根本也和异域的人不熟啊,他们怎么可能会给我带什么合欢药。”
“我也是那么想的。”程珠赶紧接话,“所以,我就暗中调查,发现以碟师妹,竟偷偷跟信使买了合欢药,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那药竟是变质的。”
“那不能!”信使信誓旦旦,“都是最新的药,怎么可能会是坏的。”
“你吃过啦?”箫瑶儿一句话,怼死了信使,“要不我拿点剩余的药给你吃,看看是不是坏的,但是先说好啊,中毒不管解。”她诈道,反正药也没了,现在是死无对证。
信使一听这话,立马默不作声,低头看向一边去了。
箫瑶儿一个白眼,可却又对上了苏玉水的眼眸,这一眼,仿佛更能确定她有问题了,箫瑶儿只能再度转头,再次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以碟开始慌乱,她站起来,抢过男舞者手中拿着的衣服和鞋子,扔到地上,指着程珠,态度坚定:“我根本从未跟你说过异域舞团会带合欢药过来,就算你有千万个谎言,可这衣服是骗不了人的!这衣服是按照你的尺码做的,只要你穿上,布朗王子肯定会认出你的背影,你根本无法抵赖。”
“你说什么啊?”程珠看着以碟,突然换了一副惋惜的神情,“你疯了吗?”
“我疯了?!”以碟指着自己,又转身扑向莫凤,请求道:“师父,师姐栽赃我,只要你让她穿上衣服,布朗王子一定能认出她的背影的!”
“你别狡辩了。”程珠一把拉过以碟,拍着胸口,完全是一副清白的模样,“我昨晚根本不可能假装瑶儿引布朗王子的!”她说着,看向莫凤,“因为,我昨晚一直和师父在一起,商讨新的曲谱,你来通报的时候,我正巧去给师父端茶,所以你才没看到我,否则的话,或许你能早点想到别的计策。”
以碟愣住了,她机械般转头,视线最终定格在莫凤身上,她就那样看着这个将她从小培养至大的女人……
莫凤没有说话,但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所有,昨天,程珠明明就假扮箫瑶儿去引布朗王子的,而现在,却可以让师父替她作证,这一证,还有谁会信她……
哈哈哈哈哈哈……
难怪,程珠会如此掉以轻心,只把衣服扔进床底,让她可以马上指出证据,原来,她就准备好了,不对,是她们……
以碟愤恨又凄凉地看着莫凤……
一股深深的背叛感油然而生,她的眼泪终于无法抑制,像断线的珍珠,一颗一颗流下……
她要怎么才能接受,算计她的人,竟是恩重如山的师父。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以碟疯狂了,她又哭又笑,甩着衣袖,在这不大的房内转来转去。
莫凤悲痛地闭上眼睛,紧咬嘴唇,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
“师父……”以碟终于体验到,什么是心死,她那从来天真的脸,此刻再也不用隐藏。终于,她可以展现真实的自己了……
以碟的泪水渐渐干枯,她再抬眼,此时的她,已是一副冰冷到令人恐惧的面孔了……
“我四岁拜你为师,为何,你要这么对我……”
莫凤深吸一气,高傲昂头:“师父给过你机会了,可你执迷不悟,仍想栽赃程珠,师父不能……看你继续错下去……”
“哈哈哈哈……”原来心碎真的只要一瞬间,以碟已经完全没有了哭的感觉,因为,太不值得了,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默默地望向箫瑶儿……“难怪你始终不肯叫一声师父,原来不是你不尊,而是她不配。”
箫瑶儿此时看她,只觉得无限悲凉。
事到如今,以碟已经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她跌坐在椅子上,将一切和盘托出:“事到如今,我再说什么都无用了……”
“当然。”程珠对此嗤之以鼻,“你无非是想让瑶儿身败名裂,再让我替罪,这样不就可以一箭双雕,除掉两个情敌了吗?”
呜哇~~~~布朗雄在心里喊了一下,这可太刺激了,同门姐妹,竟然都喜欢上了苏玉水,还争风吃醋到如此地步,这留香弟子,天天不研习武学,就搞这些阴谋阳谋吗?
这样想着,布朗雄偷偷看了眼苏玉水,他依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仿佛她们说的是另外一个人。
提到一箭双雕,以碟忽然奸笑起来,她挑衅地看着程珠,声音低沉:“你以为,我喜欢苏师兄?”
“难道不是吗?”程珠反问道,她还想说些什么,但立马意识到言多必失,于是岔开话题,打岔道:“如果你不喜欢苏师兄,难道是想挑拨我和瑶儿的关系?”
“我他娘的真要吐了。”箫瑶儿实在听不下去,小声骂了句脏话,可这脏话,只有身边的布朗雄听见了。
布朗雄瞠目结舌,目瞪口呆地看着箫瑶儿,再想想她昨天说自己的那些话,看来,那已经算是文明了……
“呵呵。”以碟嘲讽地笑了两声,“与其说我喜欢苏师兄,倒不如说,是我恨死你了。”她转头,眼神中充满愤恨,这一对视,让程珠不寒而栗,“你仗着师父宠你无法无天,对别人说我是和你一起合住的姐妹,可是你不过拿我当个下人!你打我骂我我都可以忍!可我不能容忍你骂我娘!”
这话一出,苏玉水总算有了点反应,他皱起眉,低声安抚以碟:“以碟,你慢慢说,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她诬陷!”程珠赶忙上前,厉声指责。
“事到如今,我还有诬陷你的必要吗?”以碟已经无所顾虑了,她的眼中已经看不到任何颜色,一片茫然,“你骂箫瑶儿是贱胚子,骂她娘水性杨花,造谣她姐姐是靠身体上位,这些话难道你都不记得了?”
“哇~~”布朗雄就连听着都特别气愤,口出不逊,简直枉为留香弟子,可是在反观箫瑶儿,一点反应都没有,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你不生气?”他问。
“习惯了。”箫瑶儿扶着墙,似乎体力有点不支,“你不也说过我娘吗?”
这一句反问,此时倒是让布朗雄无地自容了,他抿抿嘴,想了半天,最后只能默默说一句“对不起”。
“你骂别人,我可以装作听不到。”以碟神情淡漠,脸上已经没有半点血色了,“可是你怎么能连我娘都骂呢?”她捂着胸口,痛心疾首,“你明知我爹嗜赌成性,我娘含辛茹苦将我养大,甚至不惜拼上性命把我送来留香学武,你怎么能骂她!你有什么资格骂她!你连提她都不配!”
“你闭嘴!”程珠气急,冲过去就想打她,却被苏玉水一手阻拦。
苏玉水没有一句话,眼神里也没有半分感情,不喜,也不怒,就仿若面前是一个与他无关紧要的人:“程珠,你我自小一起长大,我知你性子张扬脾气暴躁,但是没想到,你竟坏到如此地步。”
“师兄,我做这许多都是为了你啊!”程珠抓住苏玉水的胳膊,似是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你我青梅竹马,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
“我想你是误会了,”苏玉水推开她的手臂,“我一直只拿你当妹妹看待,所以以前有事也是纵容你,可是如今……”他惋惜地摇摇头,“我不得不重新审视你了。”
程珠颤抖着身体,苏玉水的冷漠印进了她的眼中,重新审视……是什么意思?是他再也不想见到自己了吗?那她所做的那些事,究竟是为了什么?!她濒临崩溃,莫凤却在此时,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手掌的疼痛,伴随着温热随之传来,是,她不能倒下,她是未来的留香岛主,她要坚强。
莫凤站了出来,将几人隔开,她一脸悲痛,哽咽着,对布朗雄说:“布朗王子,下毒的人,我已经给你找到了,你要如何处置,就随你吧。”
布朗雄瘪瘪嘴,转了圈眼珠,对男舞者一甩手:“带回异域,终生为奴。”
“是。”男舞者领了命,拉起地上的以碟,不知为何,她现在不用装得无辜,反而更让人怜惜。
以碟双眼无神,但仍是瞥见了房内的两只古琴。
时光仿若回到从前,两个女生并肩而坐,手抚琴,笑脸盈。
昵昵儿女语,恩怨相尔汝。
而如今,满眼春风百事非,那个曾教她弹琴奏曲的师姐,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变了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