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环见四周黑咕隆咚的,被傲辛牵来扯去也望不见尽头,我一时生急,这就止住云驾。
回头与他抱怨:“在走就到天边了,你这混长虫该不是要挟持了我去罢?”
傲辛回头笑道:“这话说的好生伤人,这怎么能算挟持?顶多算拐掳,有句不中听的称呼叫做私奔,再说的风趣儒雅,美其名曰襄爱幽逃!”
我愣一愣及时啐他一口:“呸!鬼才要与你襄爱那!还幽逃!倘不是你口口声声,哄我说有生辰喜庆,千奇壮景,我岂能甘冒被那歹心魔告坏状恶遭?”
说着,我一时心灰意冷,独自落在石台发呆,决计不在睬他。
傲辛一听这话,当场笑道:“原以为你当了九天神女从此神威浩荡,竟不想还似小时候那般率真童趣!今日是你生辰,何苦来哭丧着脸?愿你岁岁年年有今朝,年年岁岁胜今朝。”
说毕,傲辛躬身递来一只手说:“走吧,这会子云霞是瞧不成了,混长虫不妨先带你去个绝好去处,我们一边听着楼子戏一边受用珍奇野味吃烧酒,唔,对了,跟着还要吃长岁面,在我们凡间都是这样,寓意长命百岁,不然活不过百年,真就一命呜呼去了那!”
我失声骂道:“你个短命懒牙鬼,何苦来咒我只活百年?我死了于你有何好处?”
傲辛又扮起鼋鼉相:“不是正等着,上坟头于你驮碑吗?”
我知傲辛今日诚是一番盛情,事已至此在拂他面子也非我之初衷,及时就点点头,被他牵着手往山峦间的那处热闹坊市去了。
此前的丹霞天,与九重天有九隔日落,以前殊不是一般神仙们,管控排布银河星辰的歇脚地,纵然风景别致,到也极少有人来此游野觅趣。
至于我,身为九天神女贵为天胄,岂能到无事舍身跑这种荒芜地来?堪堪是头一遭至此。
初临坊市乍入闹集,展眼望去登时白驹过隙心中骤然一亮。
遥而视之,但见繁灯煌煌楼宇簇簇,街摊杂杂人群拥拥。神色各异千奇百怪的各路散仙妖侠,吵杂熙攘一处,说说笑笑时嗔时乐,真真教我这锁在深宫楼阁之人觑了一回真正的世间繁华。
暗暗在心中自忖道:“掐指算来,至这些凡仙入天,殊不过一载光景,竟然就将此处弄得热闹喧天人海无隅,看来那些老神仙诚不欺我:‘今之人无事忙,忙无事,拘拘忙事瞎折腾。’”
一时不免心情大快,被傲辛牵着手走在坊间时,那股新鲜劲别提有多盛。
然今时今日尚有一件不足,此番我仍旧是早上花茉儿给鼓捣的正时装扮,珠翠满头锦衣罗衾,扑粉画胭,清风徐袭铃脆银响,堪堪有些格格不入庸俗丽态,惹得不少须眉郎君动了轻浮之态。
彼时的傲辛君老脸阴沉如墨,正当一个手摇朱红画扇的翩翩郎盲目跑来厮见时,我处于素来的诲教,干干与他周旋几语。
那傲辛见了,这就一时酸味攻心,登时口出不逊之言,直接骂人老娘没调教出好儿子。
果不出人意料,他二人唇舌头博弈一会子,接着二人就拉开阵势,须臾间就差点动了干戈,诚然要招来守天将士。
我虽差点没笑出声来,却见此间人潮汹涌越聚越多,只能好说歹说,方才制止了目下因为我险些弄出的这桩干戈。
后来,傲辛不知从何处沽了一顶幂蓠于我扣上,这才一路高歌猛进昂首阔步,约莫在人群中挤了半盏茶的功夫,展眼就带我撞至一座酒楼下。
那酒楼算的上此间最华繁之楼,虽不胜金阙宫的楼宇轩昂,巍然凛人,却有别样风韵,筑立的也是琳琅有姿雕梁画栋,檐瓦肃态檩正椽齐,处处兀喽温然暖逸。
正口是朱红大轩门,门周楔着朱漆木联,一时看了虽觉对云工整,然文才狂大终终绕不过一个俗字。
只见左竖:‘四海庖丁烹四海醉忘朝夕’,右竖:‘八荒伶客曲八荒笑叹古今’,上悬:‘醉红楼’,三个朱红大字,不免在心中哂哂一笑。
方入轩门,及时就有高堆翠云的红裳的倩女热情来揽,嘘寒问暖一路请进深楼,那傲辛君只挑了一个靠近曲台的玉石矶落入。
彼我二人方方落坐杌子,傲辛这就翻起食案牌子,不消半盏茶,那傲辛到也不问我尽爱受用那种仙果蜜浆,这就教那倩女摘了一卷子吃食样类往后厢去了。
傲辛又前不搭后不搭的与我乱说笑,此刻我那里还有余心睬他?一门心思的沉浸在曲台上的那出楼子戏。
九重天上仙娥舞姬们,虽是姿态蹁跹袅娜,却如出一辙无甚趣味,不免教人一顾百倦,不似俗世中的楼子戏,扣人心弦有滋有味。
诚然乃是我头一遭看俗戏,不免出神忘我,时笑时惊,时啼时诧。
正演义的那出戏,我固然不晓得尽是些什么说道,有何胡乱名头,反正挺新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