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有一刻觉得眼前这棵巨大的玉兰树会是这般讨人厌,若是没有它枝繁叶茂,她至少能看见南归的鸽子,能第一时间收到想要的消息。
她这点小心思,早就已经被身边的丫鬟们看穿了,她们不过是看破不说破,暗自里看着自家姑娘站在窗前偷笑。
没过一会儿,门房的小李又来了。
雪霁埋怨道:“怎么成日里往凝翠馆跑?难不成离了我们家姑娘,苏家便不转了似的。就不能叫主子好好休息一会儿?”
小李讪讪,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低声道:“两位姐姐,可别消遣奴才了。奴才自然也想叫姑娘好好休息的,只是,钟公子递了拜帖来,指名道姓了,要邀请姑娘今晚去秦淮游河。”
“游什么河,不是年,不是节的,姑娘可没有那么多时间。”
苏清玖的耳朵尖,方才那声音早已经传入了她的耳中。
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听闻是钟宇邀请,便出声道:“倒是可以去的。你去回了钟家公子,叫他莫要再定画舫了,我们家里就有现成了。”
“也好,姑娘既然喜欢,那便去吧,也好过日日守在这里,眼巴巴地盼着。”
苏清玖一听,便挑眉问道:“谁眼巴巴地盼着?”
“自然是姑娘你呀?”
苏清玖目光之中充满了威胁的气息,雪霁只得光速改口道:‘是我眼巴巴地盼着,盼着姑爷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一解姑娘相思之苦。’
“……”说了比没说更让人浮想联翩了。
苏清玖实在是拿她没有办法,睨了她一眼,叫她去准备出门的行头。
金陵城繁华热闹,并无宵禁制度,而游船便是最好得娱乐活动了,这金陵的夜景,其中又以秦淮一带是最为有名的。
当然,除了那令人浮想联翩的青楼酒楼,也还有一些正常的画舫茶楼,里面有歌女演奏,也有一些唱戏的排了戏,每一次出新的篇目,便是人满为患。
苏清玖换了一身轻便衣裳,用过晚膳之后,便带着最闹腾的雪霁出门去了。
“姑娘,自打您教她们两个做生意,春儿的账目是做得越来越好了。”
苏清玖笑道:“他们两个是越来越好了。怎么你还只记得玩耍?”
“我……那还不是想多陪陪姑娘您吗?”她摸了摸鼻子,调皮地吐舌头。
从苏府出来到秦淮河上,路程并不远,只是走过一条小巷,跨过一道石桥便能看见了。
两人提着一顶小灯,不急不缓地走到了小巷中央。
突然,她察觉到一阵破空之声,她本能地往一边倒下去,果然感觉到一个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侧飞了过去。
方才那一刹那,雪霁被她推了一下,玻璃灯被打碎在地上,火光也熄灭了。
“姑娘,姑娘~”雪霁胆子小,慌张了叫了起来。
苏清玖应道:“我在这里。”
她一身戒备,紧张地看着四周,心中惴惴不安地想着一些事情。
危险越来越靠近。
原本还让人并无察觉,但渐渐地,那脚步声,竟连她这个不曾修习内力的人也感受到了压力。
苏清玖拉住雪霁的手,两个人靠着墙壁,摸索着,试图离开。
此处是金宅的后院,原本还挂着几个灯笼,因为实在是没有什么人走,便干脆连这灯笼也剩下了,只剩下一堵漆黑的白墙。
忽然,耳边划过一道不一样的风,苏清玖心中立马警觉了起来。
那风很快,随着风声袭来,苏清玖浑身的血脉像是倒流了一般,高度集中的思维不停地跳跃着。
她的反应还是太慢了,尽管在察觉到的刹那,她就做出了反应,但还是在后背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那人并没有用刀剑,而是用剑柄在她后背上打了一下。
苏清玖疼得几乎直不起腰来,推着雪霁离开。
苏清玖靠在那墙上,干脆放弃了挣扎,好整以暇地盯着漆黑的夜空,她冷声道:“谁叫你们来的?让我猜猜看,是郕王殿下吧。”
黑影突然不动了,这样的反应,几乎不用猜都知道,是郕王无疑了。
“这个时候,只怕您是不敢回京去了吧。不过,您打主意也不该打到我一个平头百姓的头上吧。”
话音落下,一片绿油油的光亮了起来。
一片漆黑之中,唯有那一点明亮,显得十分明显。
苏清玖打着胆子走了过去,细细一瞧,原来是一辆马车。
天色实在是太黑了,她看不清大概的形貌,只是这车帘子映着暖黄的光线,还不等她上手,帘子已经被拉开了。
有个俊朗的少年,优雅地躺在马车的软塌上,一双狐狸眼正打量着苏清玖,笑着道:“你就是那废物喜欢的女人?我看也没什么特别嘛。”
“废物说谁呢?”
“燕承璋。”
“原来是废物在说六殿下。”苏清玖笑着道。
逞了一时口舌之快,很快便让燕承珏对她怒目相向。
“嘴皮子倒是厉害,只可惜,落在本王手里,再好的嘴皮子,也是徒劳。来人,把她捆上。”
也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暗卫,用绳索捆住苏清玖,将她像粽子一样丢进了车里。
苏清玖无力反抗,那暗卫应当是燕承珏的贴身暗卫,武功出奇地高,苏清玖这三脚猫,不是对手。
她现在只指望着雪霁能够逃脱出去,虽然这个丫头是她身边这三个丫头里面最笨的,但愿她能发挥一下本能的求生欲,回去搬救兵。
燕承珏抓了她,心满意足,这便放下了车帘子,马车里两人四目相对,大眼瞪着小眼,忽然,燕承珏邪魅一笑道:“你猜猜,我会带你去哪里?”
“若是我猜对了,你就放我走?”
燕承珏又是一笑:“这不可能。我说苏姑娘,你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不然,本王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