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的眼前是一片正在怒吼的大海。
很明显，他又搞错了一件事——
这具身体的主人，并未真正消逝。康恩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鬼一样，向他索要起了被夺走的一切。
庞大到不可估测的信息流一刻不停地冲刷着残留在肉体内的、属于十一的那一部分意识体，肉眼不可见的淡蓝色意识体的外壳开始逐渐剥落。
意识上传，定位沙箱，连接实体概念......
十一的意识体在瓦解的过程中开始向外迸射出炫目的记忆碎片，这些碎片不与任何外界物体发生反应，但却能被外界所观测。
它更像是一种不可被记录的模因，无论是记录在纸质载体抑或是心灵载体统统会在被记录的一刹那间被抹除。
康恩可以很确信地说，他的确看到了这些东西，但如果让他去描述先前看见的那群记忆碎片......
他就会惊讶地发现——那段记忆已经成了一片空白。
这是十一的最终底牌，也是保证沙箱内部逻辑链稳定的重要依仗：绝对的秘密信息。
可如果他真地被迫用出了这张底牌的话，那么也就只能说明一点——
他的计划彻底失败了。
无论是修正时间线还是暗中拨动大事件，他都失去了参与其中的资格。
康恩在三次信息冲刷后彻底删去了十一残存的意识体，他的视野逐渐变得狭隘。原先对第二空间的俯视视角也变成了平视......甚至是仰视。
原先那股高高在上的感觉荡然无存，他感受不到巨量的信息流在身边流淌，也不能清楚地洞悉身边的一切事物的信息。
但与此同时，他也感受到了鲜活的生命力。
他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血液的流动，心脏的每次跃动都像是一个每秒的音符击打在他的脑海中。
身边环境的底噪彻底将他带回了现实，这一刻，他不再是虚无缥缈的网络幽灵，而是......
一个名副其实的人。
“啧，原来是要整这一出。”
康恩很快读取了残留在脑海中的记忆，由于记忆的本质是神经网络中的电生理存储，因此短期内的记忆并不会因为十一意识体的消失而直接消散。
他弯下腰，重新走了一遍来时的路，将每颗晶体放进了左手持着的小盒子里。
那个盒子就相当于是那些晶体的保险，当晶体被放置在小盒子里时，内部的七彩光芒就会被彻底定格。至于为什么这个外表平平无奇的小盒子能定格如此恐怖的激光武器，原因也是十分简单——
小盒子里的温度，是零下二百七十三度。
它不会进行热传递，也不会与外界发生任何交互，它就是一个独立在系统之外的物体，和十一的意识体如出一辙。
在理论上不存在的绝对零度的环境中，任何分子的运动都静止了下来。可以说这小盒子里面存放着的，就是一块被凝固了的时间。
康恩花了十二秒夺下了他的躯体，花了零点五秒接纳了原先的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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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在剩余的三十七点五秒内，他仅以一秒之差将晶体尽数收纳进了箱子中。
这还是得益于义肢带来的增幅效果，而且他能很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身体再一次地被强化了。
他的反应速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三十倍，而肉体的增幅也足足翻了一倍。
要知道，原先的内置义肢已经将他的肉体拔高到了一个极为强大的层面，再次基础上还能有着如此大的提升，这实在是令他有些诧异。
康恩不知道的是，在十一侵入他的身体时，由于为了追求完美的实体媒介，他令纯白空间内的哈斯塔再度改良了一遍肉体。
如今的康恩，可以说是一台人形的战争兵器。只要给到足够多的武器和经验，他一人足以抵挡住数以万计的机械军团。
他再次看了眼四周的环境。
依旧是闪耀的霓虹灯牌，远处高楼的整个外墙上还一刻不停地播放着广告信息。
排水系统的老旧导致了路面上一直残留着积水，在小水洼的倒影下，这片红紫交加的贫民区变得更加虚幻。
好像一切都没变，贫民区依旧是贫民区。里面的住户只能仰望远处那几栋高耸的建筑，低下头后还得操心今天赚的钱够不够还昨日的欠款，走在路上还得时时刻刻注意不被街角蹲着的那些人拖去地下市场割下高昂的原生器官。
但好像一切都变了，战火逐渐开始蔓延，更多的人变得无家可归。原先的康恩只是想着怎么去赚到更多的钱，怎么才能治疗好他的妹妹，让她重新回到被阳光充斥着的生活。
但如今的康恩已经是星火组织的预备成员，在地球消失后他能毫无顾忌地冲进星环公司去入侵数据库。他从一个安全员转变成一个复仇者用了多久？三天？不，只用了一瞬间，当他从老黑口中得知了星环公司对地球的决策后，他就与自己的过去彻底一刀两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