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钧,你过来。”
略显炎热的夏日,微风拂过的午后,知了在宫殿外的树上不知疲倦地歌唱着,珠帘之后,带着病容的女子坐靠在床头,笑着朝懵懂的稚童伸出了苍白的手,用着温柔的语气说道。
与其说是温柔,不如说是无力。
“是,母后。”
稚童眼中含着泪水,轻轻拨开珠帘,伏在母亲的床头。
“告诉我,你是什么人?”女子拨弄着稚童鬓角的黑发说道。
“我……”稚童愣了一下。
这是一个概述的问题,他并没有明白母亲究竟想问他什么,他应该还如何作答。实际上,他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你是大荒皇室皇子,你是大荒帝王的儿子,将来会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拥有这世间的一切,会成为掌握天下的至尊天子,”女子带着宠溺,又带着些许心疼的抚摸着稚童的脸,“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意味着……”稚童有些慌乱,他不想让母亲感到失望,在脑中疯狂思索着答案。
“意味着肩负这一切,”女子轻声说道,面带笑容,“成为天子,我想也并不是真的被上天选中了,成为了上天之子。那不过是矇昧时代为了控制百姓而放出的说法罢了,谁成为天子,谁成为皇帝,靠着自身的实力罢了。”
“可是我……我没有……”稚童不免有些惶恐,握着小小的拳头。
“成钧还小啊,”女子噗嗤一声笑了说道,像是一眼看出了稚童的想法,“无论是怎样的高手,无论又是怎样的强者,谁都有幼小的时候,谁都有孱弱的时候。没有人生下来就拥有能够天崩地裂的力量,也没有人生来就拥有举世无双的权势。”
“成钧只不过是幸运的,成为了大荒王朝的嫡长子,”女子说道,“但拥有这份运气,拥有了至高无上的皇权,不是上天给予你的恩赐,不是你肆意妄为的理由,而是你所要付出的肩负。在这片国境疆土之内,皇子的身份让你得到了地位,得到了尊重,得到了任何其他人一辈子可能都没有的一切,拥有了这一切,绝不是让你自我满足,让你纵欲享受,而是在危险来临之际站在没有这些的人的前面,为他们挡住一切,永远只让他们看到你带来的希望。”
稚童看向女子那晶莹的黑色双眸。
“受到拥护,你便不能躲在人群之后逃避躲藏,因为你的强大,因为你的力量,”女子不禁流出了两行清泪,却仍然带着微笑,“或许你会说这不公平,纵然会被背叛千百万次,你也不能辜负身上肩负的皇权,绝不能辜负这皇权所给予你的使命。”
女子握住了稚童的手。
“母后对不起你,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女子把稚童拉到身边,带着愧疚和歉意说道,“你是母后的骄傲,母后却把你一个人孤零零丢在这世上,但母后希望不要因此过分伤心难过,不要因此颓废堕落,要时刻记住刚才和你说过的话。莫因生具皇权,便自尊天地之主。”
稚童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泪水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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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止不住的往下落。
“死亡是每一个人都要经历的事,”看到稚童想哭又拼命忍着的样子,女子不禁笑着安慰着,“就算你有再强的实力,最终也是一抔黃土。重要的不是你的出身,也不是你的身世,我们都是天下凡人,都是天下黎民,我问你你是什么人,但更重要的是你成为了什么人。”
“成为了什么人?”
“在你见到离开人世前的走马灯时,母后希望你看见的会让你骄傲令你自豪,而不会感到羞愧,”女子伸出手擦了擦稚童脸上的泪珠,“你看见的,是你觉得那些重要的人和事。”
重要的人和事……
谁才是我最重要的人?谁才是最重要的事?
我……保护住他们了吗?
我……完成使命了吗?
黄成钧感觉自己的气管好像出了点问题,好像有不少黏血粘在了里面,每一次轻轻呼吸都会发出巨大的响声,身上每一块骨头好像都碎了,没有一处肌肉听他使唤,身上的保命之物全都耗尽了,丹田中的内力所剩无几。
不过还好,他还活着。
紧握着几乎完全碎裂的长枪站了起来,轻轻喘息了几下,没有丝毫犹豫,没有分毫迟疑,出乎意料,不顾一切调动了全身的力量,竟然径直朝着黄成毅冲了过去,就像是一头临死前的狂狮,更像一头绽放着最后光采的真龙,经脉中流淌着最后的力量,冥想法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最后的力量了吧!”黄成毅完全没有料到,但还是迅速抵挡住黄成钧的攻击,同时怒喝道,“你还没放弃啊!”
“是啊……我仔细想了一想,”黄成钧不顾伤势慢慢说着,不知不觉吼了出来,“到底谁是储君,到底谁坐上龙椅,他娘的管劳资屁事,劳资一点都不在乎。但那个人一定不能是你,成毅,你实在是……实在是……实在是太差劲了,简直烂到家了,我绝对不会把我最重要的东西托付给你这么个混蛋!”
“哦?是吗?”黄成毅同样大喊道。
两人完全是以伤换伤,每一枪每一拳都打在对方身上,出招速度快得吓人,根本不去抵挡对方的攻击,只是拼命要杀死对方。
按理说,黄成钧绝对不可能还残留有这么多的内力,可他仿佛燃烧了生命一样彻底爆发,将黄成毅狠狠撞出了山崖,两个人缠斗在一起划过天际,那爆发的气息和内力仿佛一颗天边陨落的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