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四个人当中,最有勇气揭开这些谜底的人只有我一个人,曼秋只是无意间撞入。
回到家,我对冉茂杰说:“茂杰,我想找个合适的机会,跟纪村单独谈一谈,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今天何妮找你去谈事情后,我在山上推着外婆转时,我问外婆说,外婆,我和岚岚要是把外公屈时远找回来了,你还要他吗?她一点都没有犹豫的样子,她说要,他才三十六,人年轻,叫他回来带孩子,我老了,带不动了。我问外婆说,这么多年,外公不回家看您,您不生他气?不生气,屈时远在教书,干的是革命工作,我应该支持他,应该跟他一起去的。但我走不了啊,我还要给村里的人看病,还要带我女儿。外婆,你女儿叫什么名字呀?叫屈燕,可怜的女儿,在生孩子的时候死了。外婆说到这里时,突然哭了起来,我赶紧蹲下去安慰她,便没再多问。”冉茂杰细心地给我讲述着。
为了让外婆能早点适应外公的出现,我和冉茂杰、甘蓉总是时不时地在外婆面前提及外公的事,有时甚至对她老人家说,我今天看见外公了,他正在给您买好吃的,外婆总是笑哈哈地问,好吃的在哪儿?屈时远他人呢?
转眼到了清明节。我在清明节的前一天,在小云的安排下,我到南山温泉酒店,首次以外孙女的身份去见了纪村。我进了纪村住的贵宾套房,他正不知所措地迎接我。
“外公,我是山岚,我的妈妈叫屈燕。”我一下跪到纪村面前。
他立即双手将我扶了起来,我感受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着。他将我扶到沙发坐下,自已则欲作下跪的样子,我赶紧起身将他扶住。
“外公,这几年来,我已经感知到了您对我的好,您对家人的愧疚,我到过您的办公室,知道了您就是我外婆日夜思念的外公。我已经把外婆接到我身边了,我想安排个时间让您去见见她,她太苦了!您欠她太多了!您欠我外婆太多了!外公,您知道吗?欠太多了!”我说着说着,扑通一声又跪到纪村面前,痛哭起来。
“是,是,是,我欠你外婆太多了!你先起来哈!岚岚。”纪村躬下腰,双手扶起我说。
我见纪村也坐下后,平定了一下心情,对纪村说:“外公,我今天来认您老人家,全是为了我的外婆,我从一生下来,我的身边就只有外婆和哑巴大叔,而今,哑巴大叔已经去世,我身边就只有外婆这么一位唯一的亲人了,我不忍心再让外婆留有您这么一件遗憾。”
“岚岚,你陪外公去一个地方好吗?”纪村平静地说。
“什么地方?”我诧异地问。
“梅山公园后山的一个石洞,我知道你是我的外孙女后,就一直想带你去那里看一看你以前的外公屈时远,现在的纪村我。”纪村的语气显得有些沉重。
“外公?”我不知所措。
“走吧!孩子。”纪村说完,没等反应,牵着走出了酒店。
我开着车,陪着纪村一道,一直把车开到了梅山公园山路的尽头。
我们翻过一个大石岩,穿过一段已经被杂草灌木遮掩的路,来到了一个大石洞前。在洞口的左边有一棵已枯死多年的大树,洞口的上边有一些刚长出新芽的低矮灌木,洞口右边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将洞口挡去了一大半,在枯萎的大树、灌木和大石头之间有横七竖八的枯树枝和蜘蛛网。纪村捡起一根树枝,将枯枝和蜘蛛网掀开,我们来到了大石头的后面,一个完整的山洞出现在我们眼前,山洞呈横向的一个椭圆形,由青石块和树木经大山长年的挤压堆砌而成,如今风化已呈褐黑色,往洞里看时,只是一片漆黑,地上全是乱石和杂草,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纪村问我说:“岚岚,我们进去,你怕不怕?”
“外公?”我胆怯地问。
“别怕,孩子。外公在里面住了七年,里面有外公全部的过去。我们进去看一看吧,”
“好。”我故作坚强地说。
我们进洞大约走了十来米,纪村按了旁边的一个开关,里面顿时亮堂起来。洞的里面明显比洞口处宽敞得多,洞高约两米,宽约四米,呈向下的斜坡形,斜坡的极远极深处仿佛还有流水的声音,纪村告诉我说,那是暗河。在洞里较宽敞处的左边有一个稍小一些山洞,纪村告诉我,那里就是他和当年的艾丽阿姨生活居住的地方。
我走近那石居,地上仍摆放有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具,貌似床铺的地方,左边有一口破旧的木箱,右边有2个陈旧的灵位,我好生诧异,便上前去看,一个写着“爱女屈燕之位”,一个写着“学生艾丽之位”。
纪村见我凝神不动,便在床铺旁刨开了一些沙石,露出一个小的石缝来,他伸手从那石缝里掏出一本用塑料纸包好的已经有些陈旧发黄的日记本来,递给了我。语重心长地说:“岚岚,这本日记,外公当作礼物送给你,你收藏着,慢慢看看吧!那里面记录着外公所经历的全部岁月。原来是放在那口箱子里的,后来担心有人偷,便藏在你刚才看到的那石缝里了。”
“谢谢外公!”我接过纪村手中的日记,看了看他,深情地说。
“坐吧,孩子。外公给你讲讲艾丽阿姨和小云妹妹。”纪村掏出一张洁白的手绢,铺在一块石板上,让我坐下,自己则席地而坐,对我说道。
“嗯。”我顺从地应了声了坐了下来。
“艾丽阿姨是我高三的学生,勤奋好学,喜欢跟我学画画和练字。一个星期天,我上街去卖篾货,她在街上碰巧遇见我,便呆在我旁边跟我聊画画,这时有人来没收东西,那个时候不准私自买卖东西。我们便跑,恰巧来了一辆客车,为了躲避那些人的追捕,我们就都钻进了那辆客车里,等我们下车时,已经到了县城,刚一下车,我还是被一帮年青人抓了,原来是我手里还提着两个小篾货。艾丽阿姨对那些年青人说,篾货是她的,要抓一起抓,我和艾阿姨就被那一帮年青人带到了一个地方关了起来。第二天,我被派去参加义务劳动了,艾丽阿姨被放了,可她并没有走远,而是一直就跟踪着我,靠要饭度日,我到哪里劳动,她就跟到哪里,直到一年后我成功逃了出来。我和艾丽阿姨靠拾破烂凑够了两人的火车票,一起来到现在的深坤市,当时这个城市还非常地贫瘠。我和艾丽阿姨身上又没有身份证,无奈之下,我们几经周折找到了这个山洞,也总算有了个安身之地。这一住就是七年,我与艾丽阿姨日久生情,在这山洞里有了小云的妈妈,在小云妈妈十九岁的时候,在城里逛街时,被一伙流氓强奸,有了小云妹妹。由于小云妹妹要上学,我们就用一次偶然捡来的一本浙江籍户口本向当地派出所登了记,这户口本的主人姓纪,从此我们一家人就姓纪了,小云妹妹的妈妈在你来深坤市之前,已经移居到美国去了,由于小云妹妹没有家,没有父亲,我就让她随了我姓,取名纪不云。玉皇酒店原来是小云的外婆和妈妈在经营,她外婆几年前去世了,妈妈又去了美国,所以现在就是我在经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