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你小时候是这样。”
“噢,可惜你没看见那些日子我独自在房里的模样!”
“那你现在还玩这一套吗?”
她笑了,随后又忽然扯到另外一个话题,问他打猎不打。他回答说不。她说她有一回对一只乌鸦放了一枪,居然打中了。
他听了很愤慨。
“你难道没爱心的吗?”
“嘿!那有什么关系呢?”
“你不认为动物跟我们一样,是有生命的吗?”
“我当然知道,可我就是想试一下。对啦,我问你,你可相信动物也有一颗灵魂?”
“我相信是有的。”
“我也认为它们有。”她又非常严肃地补上一句,“并且我怀疑我前世就是动物。”
他笑了。
“有什么可笑的?”她嘴上这么说,可也跟着笑了,“我小时候就给自己编造这样的故事。我想象我是一只猫,一条狗,一只鸟,一匹小马,一头公牛。我感受到了它们的欲望,很想跟它们一样长着毛或是翅膀,试试是什么滋味。你懂吗?”
“没错,你就是个动物,是个古怪的动物。可是你既然觉得和动物同类,又怎么能虐待它们呢?”
“一个人总会不经意间伤害到别人。有些人伤害了我,我又去伤害别人。这是必然的事,我从来不抱怨。对人不能太温柔。让自己受些痛苦,才能更好地理解生活!”
他心里想:这真的是她吗?
他们走了十几里路。突然,她停了下来,倒在地面的干草上,一声不出,仰天躺着,把胳膊枕在脑后,眼睛望着天。多么安静!多么恬适!世界上其余的一切,生命的锁链,过去的悲哀,未来的忧惧,酝酿的暴风雨,一切都消失了……
几步路以外,一道若隐若现的泉水断断续续地流着,好似脉管的跳动,忽而微弱,忽而剧烈。远方的天边黑沉沉的。紫色的大地上长着深绿色的树木,一层水气在上面浮动。淡黄的夕阳沉沉入睡了。飞鸟像明晃晃的箭一般破空而过。乡间可爱的炊烟遥相呼应,一村复一村。
毛少华坐在谢圣婴身旁瞅着她。她美丽的嘴巴静悄悄地笑着。她什么都没有想,唯一的念头是很快活,觉得一切都很美好。
黄昏来了。在淡紫的雾霭之下,倦怠的太阳消失不见了。毛少华贴近谢圣婴,向她弯着身子。她转过眼睛瞅着他,因为久望天空而有些眼花,过了几秒钟才把他认出来,用醉意朦胧的眼神凝视着他。
毛少华感染到她眼中的恍惚,赶紧闭了一会眼睛,等到重新睁开时,她还在笑吟吟地望着他。他觉得彼此已经对视好几个世纪了。他们看到了彼此的心,可不愿意知道看到些什么。
他向她伸出手来,她一声不响地握着,沿着之前走过的路返回。她的话变少了,因疲劳或为神秘的暮色所吸引,她终于沉默不语了,只是含情脉脉地依偎在毛少华身旁。
她的眼睛偶尔望他一眼,又转向别处,嘴角泛着一丝浅浅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