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液时而被吞咽下去,时而顺着嘴角流出来。
姜临风紧盯着她的脸庞,喂得很耐心。
一匙一匙吹凉,再一匙一匙地喂下,不时地拾起软帕给她擦擦嘴角。
一碗药喂了足足有两刻钟。
放下药碗,擦干净落蕊的嘴角,姜临风轻抚着她惨白的脸颊,低声喃喃:
“蕊儿,你说昏迷的人也能听见别人说话,那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若能听到,给我个回应好不好?不要不理我。
我在等你,等着你醒来,我们还有生生世世之约,你忘了吗?”
姜临风絮絮地说着,落蕊仍然静静地躺着。
漠然而清冷,没有半丝反应。
六神无主的姜临风,茫然无措地伸出双手抱起落蕊,把她单薄的毫无知觉的身子,紧紧地搂进自己的怀里。
一声声呢喃,一声声呼唤。
可任凭他喊哑了嗓子,任凭他壮汉不轻弹的泪水无知无觉地流到她的脸上,润湿她苍白的无知无识的面颊,她都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
姜临风颓然地轻轻放下她,给她整理好被子,掖好被角。
端坐在床边的矮凳上,握着她的一只手,他静静地凝视着她。
许久,他也趴在床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姜临风感觉到落蕊睡得并不安稳。
她不时地抽搐一下,低低呓语一声,有时她会喊:
“临风,不要离开我……”
有时却会喊:“妈妈,不要离开我……”
妈妈是谁?
是让蕊儿在青云山上突然情绪失控的人。
是让蕊儿哭得那样痛彻心肺的人。
那便是在另一个世界跟我争夺蕊儿的人吗?
姜临风猛然惊醒过来,想起落蕊曾经说过的话,脸上刹时失去了血色。
“蕊儿,你不想醒来,难道是另外的世界也有人在等你么?你是要回去了么?
不,不行!没有人可以从我身边夺走你,没有人!你给我回来!”
姜临风抱起落蕊,冰凉的唇瓣疯狂地吻向她的额头、鼻尖、面颊、嘴唇。
待他松开她,再要细听时,她却不再喊了。
清晨天将亮时,阮嬷嬷她们会来替换姜临风。
他白天回客房,处理完公务便出府去。
或者查问案情,或者什么也不做,就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转悠。
他近乎于癫狂地将自己暴露于人前,但是那些刺客再也没有出现。
也许是怕他将人手布置在周围,故意独自乱晃,引他们上钩。
也许是单纯的因为杀不掉他,所以不敢再来招惹他。
姜临风真的,特别特别想让他们来刺杀他。
只有一场搏命的厮杀,才能给他满腹的焦虑和伤痛,找到一个突破口。
这样的日子整整过了七天七夜,姜临风感觉自己要熬不住了。
落蕊若真的醒不过来,他纵有上穷碧落下黄泉的决心与勇气,也不知道到哪里能把她拉回来。
这该死的无能为力感,狠狠地攫住了他的心,他几近绝望了。
直至第八天的凌晨,趴在落蕊床边,迷迷糊糊睡着的姜临风,忽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哭喊: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