缑山国内,凡大城基本都带个山字,直接以山脉所在命名,只有少数例外。
逯山城作为缑山五座重城之一,为以山脉名字命名的城池中,第二重要、第二大的一座雄城,容民仅次于缑山城,有近二十万众。
但这座雄城,而今四面城墙已无一面完好,到处都是倒塌、残破的缺口。
护城河被沙土和尸体填满、填平,甚至多段尚且耸立的城墙,也已经被沙包和尸体堆成缓坡,可以直抵城墙之上。
近几日缑山地域进入雨季,多地都是烟雨连绵,但逯山一带,却是雨幕如帘,似乎老天爷也想洗净此地血腥。
可却徒劳无功,雨幕落下汇入地面,也会被染的血红,映衬的这里愈发形如炼狱。
“嘣~”
“嘣~”……
上百架大型的石砲,不间断的展开攻击,一块块巨石呼啸着穿透雨幕,砸落在逯山城内,带起的呼啸声,都显得有些凄厉。
“嘭!”大石落下,一栋房屋被砸穿屋顶,又在墙上开了个大洞,房屋摇摇欲坠,屋顶噼啪塌落。
这种场面,在逯山城中,已经持续了半月,初时还不断有人被砸死,被倒塌的房屋直接掩埋,而现在,这些房屋里,已经没有人了。
缑山城二十万城民,也只剩下一半,他们都堵在那一处处缺口,站在那一段段城墙之上。
城内已然几乎尽是废墟,没有多少容人之地了。
“二皇子,你走吧,最多再有三日,逯山城必破。但咱们还有近两成城池,璟贼而今大军尽皆分散,只要你整合了这些城池军民,未尝没有复国之望啊!”逯山城主可穆尔戈颤抖的手,抹了一把脸上混杂了鲜血的雨水,恳切对苏温录哲犴劝道。
城内守城器械尽毁,箭矢已空、万弓崩断,便是他手中的宝剑,业已卷刃崩缺,城内将士们,手中更是找不到一柄完好的兵器,一件完好的战甲……
甚至早就没了将士,而今剩下的,只是一群被苏温录哲犴吊起血勇的百姓,或者说一帮老弱妇孺,连青壮男子都少见。
城内已然难有片瓦遮身,更无粒米可食。
逯山城已然陷入绝境。
但他希望苏温录哲犴离开,去点起缑山仅存的火种,他有那个能力。
“我答应过父皇,我不死,逯山不失。”苏温录哲犴摇头,语气坚决。
不是他执拗不知变通,而是他看不到所谓的希望。
他深知,这一切不过是表象,他不知夏侯灼为何留下这两成城池不下,但他知道,夏侯灼若想,这两成城池连半月都坚持不住。
大璟兵力虽分散各城,但不是真的散乱,每一地都可快速聚集数万兵力,相互驰援,而他们缑山各城,却早已被分割零散。
就如这里一样,璟中路军被他们拼光过半,现在不又来了七万精兵吗。
五万原本聚集宁山西南的府军,两万从北而来的铁延精骑。
这还不算岚幽关已毁,将空出手来的连云霄所部,以及此前就已半路回返的一万罪卒及扬武营一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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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人越打越少,璟军却像越打越多一样。
“他已经……”可穆尔戈愤怒的想再说些什么,但来不及说完,漫天的喊杀声已然再起,他也顾不得再说,直接转身杀回交战之处。
雨幕并不是璟军的阻碍,反而成为他们掩藏形迹抵近的遮挡,一批批璟军冲过来战过一番,便会复又退去。
而一波刚撤,下一波紧接着就会赶来,没有间歇一样。
“该结束了。”苏温录哲犴,没有去参与战斗,只是仰天长叹一声。
他不是没有想过反击,雨幕能遮挡璟军,也能遮挡他们,大雨之下,除了兵甲不同,谁也看不清谁的面孔。
他尝试过带人跟在来袭璟军身后,去发起突袭反杀。
可璟军每一批次都有不同的进出营路线,而且都是临出发才安排,他们刚一过去就露馅,被直接乱箭射杀。
要不是大雨不利追击,他也早就交代了。
“你我可以死,但这些火种该留下,他们才是希望。”战斗开始的快,结束的也快,苏温录哲犴走到了可穆尔戈身边道。
他的手摸着一个不过十一二岁,却拎着两把断刀的少年的头。
“你要降?!”可穆尔戈气急,目光中带着择人欲噬的凶光。
若愿降,打到如今地步,是为了哪般!那么多人战死,岂非空负!
这是他绝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不。”苏温录哲犴摇了摇头,望向雨幕之中,片刻后再道:“集结青壮、老者,咱们最后一战,让女人和孩子们离开。”
“四面重围,他们从哪能离开?”可穆尔戈觉得苏温录哲犴是雨水灌进了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