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向文安排了两顶软轿,他坐一顶,李昭坐一顶,棠墨白与廖和骑马,几个值班衙役开道,身后是主簿,仵作,书吏等人。
晏欢欢被衙役扣着,带着沉重的脚铐手铐走在最末。
李昭掀开轿帘回头朝最末尾望见,抬手吩咐停轿,孙向文不知发生何事,忙不迭下轿来询问,“殿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春日微冷的清风扬进掀起的轿帘,李昭被激的轻轻咳嗽,“去找一辆轿子给那个小娘子,她既无罪,虽未当庭宣判,亦不可如此抛头露面,不能不为她的名节考虑。”
孙向文一愣,心中暗叹,忙道自己思虑欠周,又让人去抬了一辆轿子过来,让晏欢欢坐进去,一行人方才起步,浩浩荡荡的往王宅走去。
王宅在热闹繁华的城北街,宅邸宽大巍峨,四面粉墙上尚有修葺过的痕迹,门环上的铜饰漆的发亮。
衙役敲门,门很快打开了,众人被王家人引进去,穿过花畦假山,过几拢房舍走廊,曲曲折折,走到了当日的新房院中。
“这是家父亲自给自己督造的小院,原想用做安享晚年之用,没想到…这个毒妇…”
王家大老爷声泪俱下,看见李昭背后的晏欢欢,恨不能手撕了她,李昭忙伸手虚掩了一下。
“县令大人,你是民之父母,理应为民申冤,你不但不除此害,给我家交代,还大摇大摆把这祸害带到我家登堂入室,你这样助纣为虐,怎么做一县父母官?”
王大老爷口口声声指责,孙向文被问的有些不悦,只捋着胡髯敷衍,“此案本县自有主张…”
“人命重案,岂可听一面之词,设若她是个冤枉该当如何,孙县令是父母官,既要为你父申冤,亦要为他人申冤,绝不会让无辜之人蒙受冤屈。”
李昭背着手,身形清瘦颀长,声音亦不大,轻轻淡淡的,却有不容忽视的威压震慑。
王大老爷被他说的一时语塞,他旁边的一个妇人却又哭天抢地起来,“无辜之人,这个贱人怎么可能是无辜之人,你们当官的包庇这个杀人犯,她是无辜之人,我们就是死有余辜是吧!你们就是看她长的有几分姿色,所以生了淫心,谁能为我们做主啊,天哪…”
一旁的棠墨白立刻高声喝道,“尔等住嘴,大人为民申冤,断无草率结案的道理,你等若再噪啰,按妨害公务论处!”
几个差役上前一站,那妇人被震慑住,嗫喏着不敢再高声。
王老爷忙把那妇人拦住,候在一旁。
李昭抬头,静静打量着这间别致的小院,角落里还有一些红绸尚未扫去,门前白绸布已然挂起。
“这间院落刚刚修葺过吗?”
他开始问道。
孙县令瞪向王家大老爷,王老爷拱手回禀,“是的大人,家父纳妾,房子朽旧,自然要修饰一番。”
李昭点头,又问,“新房是哪间?”
孙县令忙引他去看,新房内的箱笼物件俱已搬去,只一张四仙桌放在靠墙一侧,桌上是一把显目的紫砂壶。
“这就是当晚老太爷喝的茶壶。”孙县令指着道。
李昭背手站着,脸色突然一阵发白,只觉头晕目眩,眼前飞星乱闪,他心道不好,怎么此事发病起来。
慌忙之中扣住手中的香囊,云梅花脑的香气溢出,由浅至浓,暂时缓解了他的晕眩,他伸手压了压一任太阳穴,声音比之前又虚弱了几分,“烦劳孙县令取个碗来,将茶壶内容之物倒出与我看看。”
孙县令抬手,一旁的差役递了碗过来,他取过来对着茶壶倒了一杯,李昭就着他的手往里看了一眼,颜色黑紫,果有剧毒。
他示意廖和也来看一眼,廖和接过,仔细嗅了一下,嘿了一声,“居然是滴水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