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州主府上,贺守仁为安顿夜千尘三人,命下人安排了最好的别院。
休息一夜之后,次日三人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其他地方了。
他们按照贺守仁给的地图,先找到了平州四大家族中的谢家与严家,但这次不论是王黎亮出城主玉牌也好,夜千尘表明夜府少府主的身份也好,他们都紧关府门,不愿参见。让三人连吃两次闭门羹。
北国的重大城邦在天下都有十足的威慑力,更别说作为他们的邻国南回。况且如今平州需要依靠北国力量的情况下,他们这种态度是极为反常的。
王黎还因此几次拦下准备硬闯的夜千尘。
正如贺守仁所说,他们一路走来,越是离州官管束范围远的地方,街道上越冷清孤寂。刚开始还有些人烟,店铺门庭十家也开着三四家,零零散散仍见灯火人家。走远后,城镇官道便如同死地,看上去十室九空了。
王黎与夜千尘看着途中的变化,除了唏嘘不已外,还发现这个小和尚若心着实是不简单。虽说在官道上有车马可乘,但其实一天下来徒步的路程也有十多里,他赤着小脚,一路跟着他们两个修炼有成的人行走,居然不喊苦也不嫌累。
奔波一天,当他们来到范家府邸门口时,已是入夜时分。不同于其他两家,这范家府门大开,并且门的两侧也没个守卫。
夜千尘站在门前道:“这是知道我们要来啊,也好,如果这范家还关着门,我们今天说什么都要闯一回了,你说是不是,小和尚?”
若心擦了擦头上的汗,道:“施主,还是要以和为贵啊。”
王黎望着若心,忍不住上前掐了掐他吹弹可破的小脸:“真是可爱,比这胖哥哥懂事多了。”
夜千尘不服了,当要为自己正名说些什么时,范家府邸的深处,突然传来了一股精纯的内力,随后众人便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三位远道而来,想必舟车劳顿,请入府一叙。”
听到这声音,夜千尘不禁皱眉,说话之人功力深厚,想不到范家还有这等人物。
三人遂不再多言,走了进门。
平州别处的建筑大多为石墙青瓦,样式古美。而这范府却不尽相同,虽然皆出一派,但青瓦之下多为白墙,雕花装饰也少有复杂的瑞兽花纹,而是更简洁一些的流云荷叶之类。他们入门绕过清雅通透的照壁,已看到主路左右两边整整齐齐地列着二十八位衣着清凉,体态柔美的舞女。个个手持花篮翩然起舞,看得夜千尘的表情那叫一个春风拂面。而若心则跟后面紧闭双眼,一手攥着王黎的裙角,一手呈掌竖在胸前,嘴里不听念叨:“非礼勿视,阿弥陀佛。”
主厅的门旁站着一个年逾花甲的老者,此人肩挺背直,双目犀利锋锐,炯炯有神。正望着走进来的夜千尘三人,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有劳夜少府主、王城主,还有若心大师同时前来拜访,实令寒舍蓬荜生辉。谢家与严家或许有诸多琐事不便待见各位,但范家清闲,若不嫌弃,不妨上座,鄙人好生尽尽地主之谊。”
一听这声音,众人便知道他是方才说话之人。且听他说话的意思,竟是知道他们在此之前曾去找过谢家和严家不成?
王黎向周围舞女看了一眼,淡淡道:“看这阵仗,不知范家主是每日都如此好兴致,还是早知我等会来而特意准备的。如果是后者,那真是有劳了。”
夜千尘看了王黎一眼,心想你咋知道他就是家主。
那门旁老者目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旋即尴尬一笑:“早听闻王城主风姿无双,年纪轻轻便成就不凡,今日一见真是比传闻中的更令人震撼。鄙人还来不及做多的自我介绍,城主便一眼看出我身份,慧眼如炬啊。不错,鄙人姓范名多宝,正是这范家家主。”
王黎回以轻笑,随后深深看了他一眼,道:“范家主更厉害,我们来平州没多久,行踪不照样被你拿捏得一清二楚,消息也是灵通得很呐……”
听到这里,夜千尘与若心对视一眼,神情微变。他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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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如何张扬,怎么就能让范家知道行踪了呢?并且先前谢、严两家也不问来人是谁直接将他们拒之门外,也很奇怪,这未免过于默契了吧。
该不会他们都在贺家有内应?
说罢,王黎还不等老者回话,便落落大方地朝厅里走去,夜千尘拉着若心紧随其后。
这厅内装潢也是清雅素淡,文房四宝书卷笔墨样样俱全。三人随意坐下,王黎才继续道:“说罢,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身份和行踪?”
听了她这话,那自称范多宝的老者心中一凛,但仍面不改色,笑容可掬道:“三位神韵十足,显非凡人,且我平州四大家族一向同心,虽各司其职,但一些重要消息从来都是互通的。”
王黎似冷笑,问道:“如何互通法?”
范多宝面不改色,道:“毕竟当下非常时期,各种紧急状况令人应接不暇之事时有发生,贺州主又日理万机,更为了危如累卵的平州费劲心力,他若出点什么意外可不好。我们其余三大家族只好秘密安排一些人留在州主府,以便应对一二,也保得州主无恙。所以当然也知道各位昨夜曾在州主府为贺知府出谋划策之事,平州此次得三位神助,必定能化解岌岌可危的局面,这也是南回的气运啊!”
夜千尘顿时来了气,这么说来范家和其余两家不就是在州主府都安插了卧底,才对他们此行了如指掌,偏生这种事还被他说得这样理所当然清丽脱俗,实在太假了……也不要这个老脸了啊。于是正想站起来对他说一句你忽悠鬼呢,却被一股莫名又隐蔽极深的力量压住喉咙与双腿,使他站不起来也说不出话。
夜千尘往旁边看去,只见王黎面色如常,似乎什么也没干。但夜千尘清楚就是这力量就是来源于她。当下十分不解为什么王黎不让自己拆穿这个脸皮厚的范多宝。
王黎淡淡道:“范家主思虑周到,不容易。只是这事怕连贺州主自己也不知道罢?”
范多宝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感慨道:“贺州主固然心系平州,但重重压力下他心力憔悴时难免胡思乱想,对我们范家所作所为有些误解很正常,但我相信王城主德才兼备,不会仅凭贺州主一面之词便轻巧断事,否则怎会来找我?”
王黎目中带有精光,望着他道:“范家主,你若这么一说,我倒想知道了,他贺守仁有什么理由……骗我们呢?”
最后四个字她刻意加重了语气,听得众人心神一震。一种无形的威压在厅里回荡,那边上斟茶倒水的下人们一时竟喘不过气。
范多宝神色微变,背后已渗出冷汗,只是脸上笑容依旧:“城主误会鄙人的意思了。我们四大家族或许理念不一,但终归到底也是为了平州大计,我范家不会如其他那两家一般退避,也是想尽快解决那万恶的妖物,平病疫之乱啊!”
王黎不可置否地点点头,但眼神依旧无比深邃地盯着范多宝,仿佛要将这个人彻底看透,道:“但愿如此。”
范多宝直视王黎的目光,不躲不避:“只是我们四家之事,无论是怨是惠,是对是错,都太过复杂,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若尚有余地,恐怕也唯有四家各自了化。城主……你大道凛然鄙人钦佩无比,但若深入局势,只怕无论偏袒哪方都会令棋局失衡,最终落个不甚完美的结果,岂不毁你英明?”
夜千尘拼命想要挣脱王黎给予的无形束缚,但无论如何挣扎,也没法对抗天境的控制,只能安静地在一旁坐着。
他真想往这油嘴滑舌的范多宝脸上来一拳!
“原来我们有心挽救,范家主却是嫌我们多事了。”王黎站起身来,又对夜千尘与若心道:“既如此,我们走吧。”
范多宝心地松了一口气,他自问老道,但面对这修为盖世又睿智过人的女子,也应付得无比吃力。
“岂敢,不过是担心各位卷入风浪徒增无谓烦恼,城主却说笑了。”
若心此时也站了起来,小脸平淡如水,对着范多宝双手合十,道:“师父交代我转告范家主,若见到你了,便告知一声。家主前段时间捐募给寒山用以修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