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打算在酆都祭祖时再出现,毕竟我与那位还有一笔账没有清算,你这样是不是太冒失了些?”
合尔图猛然睁开眼睛,“我前世本就是将军的剑魂,今晚之事便是注定之事,躲避不了的。”
‘方昊’嘴角挂起一抹冷笑,“箁筡垂钓了半辈子的气运,就是让你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的?”
“师父曾经说过,在世人皆有其背负的东西,这是躲避不掉的。
如今师父已经坐化,弟子自当背负起理应背负的东西。”
“那你可曾知道,箁筡此生究竟是为了什么?”
合尔图再次缓缓闭上眼睛。
“他耗尽毕生修为将那座封印摧毁,就是为了不让你桎梏在前世的枷锁中。
你可知道,在他临终前又说了什么?”
不等合尔图开口,这位充满了王者气息的少年冷冷说了七个字,“你就是你,合尔图。”
九天云霄之上那道夹杂着凌厉剑气的古老封印忽然停了下来。
合尔图尽量止住颤抖的身体,强行将那股温热吞咽回去。
“这一剑是我欠他的。”合尔图收起那柄铁剑转身离开,“终究会还。”
‘方昊’看着西域少年远去的背影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前世,你陪伴了本将几度春秋?
你这一剑充斥着繁奥剑意,可是以他如今的修为根本承受不住。
如此这
般无异于拔苗助长,对他而言没有半分好处。
而你,已经不欠本将什么,更加不欠他什么。”
‘方昊’的身形渐渐虚化起来,他叹了口气,仰头看向远方。
“魔尊柯凌?现在还不是见你的时候。”
话音落罢,那道金光彻底归隐于少年体内,重新封存于丹田之中。
方昊身体颤抖了几分险些摔倒,他连忙用渡缘稳住身形。
合尔图不见了,那道封印不见了,那座棋盘也不见了。
视线所及之处只有那些封城守卫的尸身,那一片片铠甲反衬着冰冷的月光依旧刺眼。
方昊抬脚向前跑去,他现在顾不得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中州的死士碟子于今夜同时出手,挑明了要破坏明日的祈福大典。
此时此刻,此地越发安静就意味着都城内部的越不安静,若是再耽搁片刻,就算想走怕是也真的走不了了。
想到这里,他重新将渡缘藏于匣中疯狂地向城外跑去。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什伽城,张蒙。
当方昊返回什伽城的时候已是夕阳落山,夜幕渐起。
都尉府的城门紧闭,但并不像往常那般守卫森严。府内的众人已经对方昊非常熟悉,不仅仅知晓他是老管家刘骏的远房侄儿。
后来,张都尉又将整个府邸的巡防交予了他。
所以,当方昊从偏门跨步而入的时候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府内上下皆知,张蒙乃是文武全才,寻常除了训练兵将外便喜好坐在书房里手捧圣贤书。
可今日却坐在了书房外的石亭中。
石桌上摆着两碟糕点,一壶清茶,桌角处立着一条布囊,旁边又有一位曼妙侍女伺候着。
他抬头看了看风尘仆仆而归的方昊,指了指旁边的石凳。
“坐。”
方昊没有丝毫犹豫,既然回到了府中,既然心意已决,自然不需要再畏畏缩缩。
但是,他需要知道张蒙究竟为何从高昌突然反悔。
张蒙示意侍女将茶杯斟满,然后命其退下,这才开始说话。
“你有没有听人提及,刘骏曾救过我一命?”
方昊神色严肃,点点头。
“当时,我刚来到西域不久,身负都尉之职自然要福泽百姓。
时值流民作乱,我便披甲挥军一千前去围剿。
我认为,流民之数不足三千,千数兵马装备精良足以应付。
最后,我还是小觑了那些人的狡猾,以至于险些落入敌人之手,机缘巧合地被刘骏救下。”
“即便是流民,西域作战之风都极为硬朗,既然他们能够长期周旋于军帐围剿之下,自然有一套保命手段。
张将军初入西域,难免有些不适应。”
张蒙苦苦作笑,将面前的清茶一饮而尽。
感叹道:“叛国之人,如何配得上将之一字。”
少年盯着眼前的茶杯,“人之一生选择无数,多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违心者有几何?
中州江湖常言,侠胆义士,坦坦荡荡。
区区八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又何其难?”